倒也是一下没挣开,手中力气弱了下来。
陈时敛下眼眸,忽闪的眸光在海水中倒映出一丝疑惑。
“他们怎么样了?”
闻言,沈卿池低下头,这是个凑得极近的距离,鼻息交错,脸上被滚烫气息扑撒。
拧眉后仰,身体像是极为不适应这样的靠近。
但那张冷若寒冬凌峭的眉眼在海水当中被融得眉眼温和,像是低垂眉眼在讨巧似的。
声音也是温润,还带着几分低沉惑人的意味。
“还好,都在外面。”
“是吗?”
“是,都还好。”
陈时任由沈卿池靠近,那呼吸咫尺,像是要与他在海水之中呼吸交融,近的陈时看清那双江色眼眸。
但此刻江面汹涌,海水晃荡之时,显得十分的蛊惑。
像要把他融进波涛汹涌的江水之中,与之共沉沦。
水面永远如一场梦的影,靠得再近也感觉不到温意。
陈时抬眼,暗自握紧剑柄,寒凉锋芒泠泠,淬着寒芒。
如剑的主人那般,腰间银铃响动,眸光在光彩夺目的珠光宝气之下也不败落下风。
锋寒兵刃出鞘,那剑从未收起。
陈时问:“周辛昂还好吗?”
沈卿池倒还是笑着,面上一如既往地温润,只听那声音潺潺如溪水:
“还好,倒是你,怎么还会如此惦记他……”
话音还未落下,未收起的剑锋透漏一丝剑意,那如破空而出的寒星,以不可抵挡之势攻去。
剑意两茫茫,温润面庞还未落下惊恐之色,便听居高临下的少年声含嘲意。
“什么人都敢化。”
“百年不见,鲛人还是惯来爱用镜花水月。”
“倒是你,比不得你的前辈。”
“演技拙劣,可笑至极。”
“倒不如回去好好修炼。”
字字珠玑,陈时声带寒意。
几不可闻的挑起嘴角,那丝冷若寒霜的嘲讽像是临了春寒。
“沈卿池”的面容逐渐褪下,只是被素剑穿透胸膛,慢慢化作。
这次总算消散,一切缥缈如尘烟。
但屋内鲛珠却未消失,在海水之下,散发着如皎洁月光般的光泽。
一室鲛人宝,夺目珍贵。
南海出鲛绡纱,泉室龙织,一价百金,遇水不濡。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鲛人泣而珠满盘。
陈时收回素剑,素剑发成嗡嗡清明,和他的主人共鸣。
剑意和他的神魂共鸣,哪怕少年神色淡淡,但如若被其余修仙者看去都要大吃一惊。
剑修百年难出一位,难在元婴期达到剑意与神魂共通的修士更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还是诡道中人。
惊天动地也不为过。
但少年收下剑,只是环顾四周。
鲛珠珍贵,鲛绡也不遑多让。
心下倒无太多感慨,百年前的那道镜花水月让他经历九死九生。
最后一道镜花水月,差点让他折损在秘境。
如今的镜花水月倒也不够看了。
可能只是因为如今他的修为低微,故而镜花水月施展在他身上的威压便少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眼下倒也不犹豫,这些东西本身就是鲛人前辈赠与他的。
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陈时拿出乾坤袋,毫不留情,一丝一毫都没落下。
开玩笑,修炼不要钱吗?
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修仙者需要的灵丹妙药、仙草、兵器修炼哪样不要钱?
也就是自己之前猪油蒙心了了。
自以为全给了他人也可以。
不争不抢,倒不失为一种美德。
但简直贻笑大方,修仙者不抢夺一线生机,不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日后定然是他人足下灰。
幻境消融,但海水确实真实。
陈时想到百年前,那为鲛人前辈的话语。
“我啊,就是早知道要离开,又舍不得南海。”
“所以用琉璃仙装了万顷海水,在我的老巢布下一道幻境,称之为镜花水月。”
那声音如今远去,日后再无镜花水月惊人一瞥,南海出鲛人,一目自难忘。
镜花水月,如今却也真是一场梦。
到如今也不过才百年尔尔。
“陈时。”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是周辛昂。
少年人衣红似火,一双眉眼如溪水。
那声音像和他熟稔,只是尽显柔弱之态。
仿佛引得众人挡在他身前,不让风雪落在少年身上。
两人目光一触,接着又各自收回目光。
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陈时不再开口。
身上的伤势算不上好,裂开的伤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再不处理恐怕感染风寒,这具傀儡体恐怕要彻底报废了。
密密麻麻的阵痛袭来,脑中绷着那条弦也不敢放松。
少年衣袍沾了血腥,甫一靠近,血腥气与身上的血腥混合,冲得脑子混沌。
那声音却不依不饶,听得陈时多有烦恼。
“陈时哥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不知道哪门子的哥哥,指尖无聊时拨动了一下银铃。
如果是在西洲,可能熟知的修士便知道,这是傀儡门中诡修准备摄魂下傀儡线。
傀儡门的诡修,傀儡线下于无形,一手银铃瞬息摄魂。修士人人谈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