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庄沉思片刻后道:“去请医师。”
侍卫领命而去,不久后却带来了更加严重的消息。
“殿下,太医去看过了,说老人病得很重,怕是……”
*
马车在夜里飞驰,张玉庄乔装打扮坐在里面,他不断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他至今没和那道士交过手,这老人是唯一的线索,有些话,他一定要去当面问。
推开老人家的门,屋内昏暗,药气浓厚,一盏微灯闪烁摇曳。
床上老人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已是命悬一线的样子,他察觉到门口的声音,艰难地转过头来。双目浑浊。
“你也是,来,来找他的吗?”
张玉庄走近,轻声问:“你说的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似是感到自己快要灯枯油尽,所以老人不再多问这些人为何来家里,虚弱地说:“那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我发现他时,浑身是血。”
张玉庄没有出声催促,静静等他说完。
老人咳嗽几声,才继续说:“我不忍心看他就那样死在路边,就把他带了回来,他,那孩子醒来后,狼吞虎咽吃了很多东西。”
“你。”老人喘不上气,缓了半天,他想撑起身子,但手脚都没有力气。
张玉庄见状,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若是见到他,替我,告诉他,莫要再拼命给我送那些金银,让他好……”
最后几个字被淹没在门外喧嚣里。
先是叮呤咣啷一阵砸,而后侍卫急呼:“你是谁?站住!”
来人没有说话,随之打斗声起,张玉庄顾不得多想,立即冲出门外。
借着月光,他瞧清了在人群缠斗之中的那个黑影。
他一身宽大黑袍,双眼似寒刃,狠戾地盯着每一个持剑靠近他的人。
在看到张玉庄从屋内冲出来那一瞬,眼中恨意瞬时铺天盖地。
他嘶哑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张玉庄不做回答,缓缓拔出腰间佩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那人。
侍卫们直到六殿下在司天台上每日练剑修行,但平时见他向来都是端庄冷峻的模样,哪里见过他真刀实枪上阵。
他们刚想出声提醒殿下小心,但很快就发现完全没有他们插话的余地。
黑袍人双手在空中虚虚画了一道,随即便有黑气从他掌心呼啸而出!四有生命一般冲向张玉庄面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紫光。
周身空气骤然变冷,分明是初夏时节,但仍然让人觉得寒意直侵入骨。
张玉庄眼疾手快,长剑横扫,剑气如虹,将冲天黑气生生劈断。
两人瞬间交手,刀光剑影绞着诡异妖气。黑袍人动作迅速,招招奔着命门,对比之下张玉庄却稍有留手。
——他还要留他一命来问话。
“借星。”打斗之间,张玉庄低声念诀,左手凭空画符引力上剑,顿时自他指尖涌出无色光芒。“聚灵!”
他口诵法诀,持剑刺去。
黑袍人连忙后退撤身,但躲避不急,手臂还是被剑光擦破。
他怒极大吼,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几句,身体便开始急速变大,撑破了衣袍。原本人形的轮廓逐渐扭曲变形,随着咔嚓作响的骨骼错位声,他身体瞬时拔高到三丈有余。
月光之下,妖影撼天,他背后有双巨大蝠翼,随着怒吼而晃动,他高高扬起爪子,携着妖力拍打下来。
“今日!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张玉庄眸光一寒,闪身错开那劈天一掌,那块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妖怪眼瞧一击不成,立时就要再次发难,未料手臂却忽地悬停至半空。
待尘土落地,他才看见是自己刚才受伤之处居然被几根极细的金线拉扯着,而这些金线的另一端,就握在张玉庄手里。
张玉庄猛地收力,那些细如发丝的金线瞬间绷直,竟爆发出惊人力量,将庞大妖身硬生生拉得踉跄不稳。
那怪物赤红双目瞪过来,又怒又惊,似是没想到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竟有如此手段。
他怒吼着试图挣脱,但那金线却越缠越紧,铺展开来,勒进他血肉之中。
张玉庄持剑纵身,利落干净地斩断妖怪手足,最后将剑尖悬停于他眉心前半寸位置。
尘埃小心翼翼避开,月光下六皇子眸光泛寒,身不染尘。
“现在,我有话要问你。”
妖怪面容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为什么费劲心思要杀宁恙?”张玉庄沉声问,“还要大费周章去找皇后?”
“他之前在道场,我进不去,之后我妖力见竭,只能等到大凶之日吸取邪力。”妖怪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是他?”
妖怪听到这个问题,沉默片刻才开口:“因为他不死,我活不了。”他的声音沙哑,若不细听,几乎难以分辨他在说什么。
张玉庄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妖怪苦笑一声,却问:“能不能放我进去看看他?”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恳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他,就一眼。”
“你夺我那么久,现在出现就为了看他?”张玉庄质疑道。
“他……对我好。”妖怪低声说。
“在说什么?”张玉庄没有听清。
“只有他对我好过,如今他要走了,我无论如何要来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