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漠中走。准确地说,深一脚浅一脚的是明晦,向引完全是被拖着移动的,远远望去,两排深深浅浅的脚印和一条长长的血坑,没多久便被弥漫的黄沙掩埋殆尽。
在天色擦黑前,明晦把向引扛到了小楼中。这危楼已经看不出房间的样子,承重墙都似乎摇摇欲坠。所有的家具、摆件,当然早被洗劫一空,地板是木制的,如今只剩下长着倒刺的几块烂木板。蝎子蜘蛛等沙漠毒虫,占领了这座空巢。
没工夫挑剔,明晦好悬找到一块囫囵地儿,把向引安置了下来。向引任由他施为,头无力地歪倒向一边。明晦心脏狂跳,伸出指尖慢慢往向引鼻下探去——
还有气儿。
明晦顿时脱力,重重躺倒在向引身边,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水不断地淌过他额角的伤口,刺痛不已。刚刚在沙漠里走了老么长一段路,都没太出汗,此时后知后觉地全爆了出来。
他喘了几口气,不敢歇太久,转而拿出刀杀起屋里的毒虫。向引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宿主生命值实时监测,6%。高于5%,严重濒死状态解除,不满足抽出世界条件,即将关闭抽出请求。”
向引:“……”
没死成!
竟然没死成!
没死成暂且不谈,最恐怖的事情是,系统的痛觉屏蔽,估计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到时候,才是真的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向引的意识逐渐回笼些许,能听到外面呜呜的寒风哭号。一路上他隐隐有感觉,明晦把他带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
但,避风,并不能解决问题。
“冷……”
入夜后寒意侵袭,向引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呢喃,明晦回头一看,看到的却不是情况大好,向引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四肢战战,画面病态惊悚。
系统:感觉宿主还没放弃,觉得自己还能死……
也是,这样的重伤,这样的环境,生还下来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但他身边的可是世界主角,硬是为这种必死的局面增添了变数!
见向引浑身战栗,明晦动作加快,伸腿蹬住手里撬到一半的烂地板,一个发力,咔嚓一声,木板应声而断,飞起的木刺猛地扎进他的指缝,把指甲掰飞了出去,鲜血刷地涌出,滴到木板上。明晦没管手,把木板扔到一边,那里已经堆了好几块烂木板,毒虫尸体也堆成一座小山。
他打开向引的背包,掏出向引的脉冲火器。还好向引没落下这个。
火星子点上虫尸堆,空气中开始弥漫蛋白被烧焦的味道。火焰徐徐地蹿起,把向引死人一样的面色映得红润几分。
明晦继续机械地撬地板,地上的木板全被他扔进了火里。因为在干活,他身上倒没有觉得很冷,甚至热得脱掉了外套,聊胜于无地盖在向引身上。
室内的温度起来了,向引逐渐不再发抖,呼吸平缓,好像睡着了。
明晦又给他喂了一次水,才坐到火堆边取暖,得到片刻的松懈。然而,烤了一会儿火,他突然身体一歪,险些摔倒在旁边的向引身上。
明晦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头脑昏沉、双手麻痹、全身滚烫。他的视线模糊,艰难地看向那堆早已烧得看不清模样的虫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沾染上了毒虫的毒液……
两人背包里所有的药品,已经在之前尽数喂给了向引。
手掌的麻痹,缓慢爬升到手腕。
为了救一个基本活不下去的人,结果把自己搭了进来,性命危殆。
这值得么?
不知道。没想过。
明晦并没有做这样的自问自答。他只是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继续坐着,然后扑通躺倒在地上,合眼昏了过去。
两人仰睡在温暖的火堆边,行李在地面上杂乱,懒散就像是在异乡易地而居的背包客。如果能够忽视他们那满身触目惊心的血红的话。
夜色渐亮,远处传来直升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研究院派来的紧急增援,紧赶慢赶,把半月的行程压缩到了三天,终于拍马赶到,投入到营救明晦的行动当中。半天前,他们收到一则来自明院的传讯,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解析出明院发送的坐标了吗?!”
“还没有!信号被人为干扰,坐标乱码,所以解析需要时间!”
“果然这k区邪门儿得很!等不起了,别破译了,车上的立刻熄火下车,直升机上的立刻准备跳伞,今天之内怎么也得把明院找到!”
言辞粗鲁暴躁的这位指挥官正是费谢尔,别怀疑,这就是他工作时的模式。他朝全组传完命令,背起跳伞包,走向直升机的舱门。舱门打开,满是黄沙的风灌入机舱,舱门外,凌晨的k区大漠荒无人烟。
费谢尔抬脚就要跳,后面的密码小组突然迸出一声呐喊:“收到坐标了!”
“怎么回事!”费谢尔一步蹿回机舱。
“突然有一串乱码发来了坐标,就像帮我们翻译了一样。长官,可信吗?”
“甭管可不可信,赶紧过去看看!”费谢尔一声令下。
晨光熹微之时,在一幢建筑的残骸中,明晦和向引终于被发现,营救了出来。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个实验体的伤势之重是他们平生所见,即便是在地下室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实验体,都没有像他这样恐怖的伤口;最恐怖的是,他还活着。而明院并没有太多明显的外伤,却浑身滚烫,昏迷不醒,随队医生刚开始只当伤口发炎处理,但情况并没有好转,直到费谢尔把他僵麻的身体和房间里看到的蝎子尸体联系起来,紧急为他注射解毒药剂,那些蝎子毒素才停止了向心脏迈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