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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孙的团宠日常 第234节
    他感觉到朱翊钧强大的表达欲,愿意充当那个倾听者,便说道:“那陛下就和我说说吧。”
    朱翊钧拉着他走进暖阁,说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冯保越听越惊讶,他提出的这些改革方向一个比一个超前,其实也只是个想法,要实施起来也有诸多困难和阻碍,难怪他认为张居正不会同意。
    冯保能明显感觉到,朱翊钧的思想受他的影响颇多,但他也不敢断定,这一定就是好事。
    朱翊钧是个急性子,但改革偏偏不是件急于求成的事情,欲速则不达,物极必反,历史上张居正人亡政息就是很好的前车之鉴。
    以史为鉴,任何一次改革,但凡太过激进,想要一口气推翻旧的制度,建立新的秩序,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缓和推行,徐徐图之,尽量调和各方矛盾,照顾大多数人的利益,才有希望达到理想效果。
    改革需要坚定信念,而不是急于求成,激化矛盾。
    朱翊钧坐在炕上,身体后仰,双手撑在身后:“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想法也未必成熟,且再等等吧。”
    冯保惊讶于在他口中能听到“再等等吧”这样的话,十四五岁的孩子,当了一年皇帝,竟是展现出几分少年老成,果真如那些大臣所说,有了些世宗初登大宝时的影子。
    今年夏天天气虽热,却没有出现旱情,到了宿麦成熟的日子,果然就如去年朱翊钧所说,迎来了一场大丰收。
    看到顺天府各地呈上的奏疏,很是欢喜,拉着冯保说道:“入秋之后,又是播种的季节,到那时,我们也去京郊瞧瞧。”
    这些日子,他日日呆在文华殿,看来是憋坏了,这就开始计划入秋之后溜出宫去。
    冯保没接话,他自己倒是想得周全:“上次张若兰出卖我,竟然去向张先生告状,这次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张若兰在家读书,没来由打了个几个喷嚏,张简修从窗户外探出个脑袋:“姐姐,有人骂你。”
    张若兰打眼一瞧,他身后背着桃木剑,晒得黝黑,知道的是勤加练习武艺,不知道的,还以为首辅家的四公子从哪儿挖煤回来。
    一个月之后,朱翊钧又收到了四川送来的战报。刘显派人佯装攻打九丝城,白鹤通过箭矢将密信送出:前门地势险要,防守坚固,不易进攻,建议从后山偷袭九丝城。但后山有山沟,所以要准备大量柴草,用来填沟铺路。
    他还在信中提到,他和阿幺妹的婚礼定在九月九日,这天既是僰人的赛神会,又是阿大王的生辰。
    他们还约定好,就在这日发起进攻,到时,白鹤带着部下以唢呐为信号,听见唢呐响,便可行动。
    朱翊钧看完奏章,思索片刻,又想到那年平定古田叛乱之事,便立刻下了一道诏书,命刘显在攻破九丝城时,若城中百姓投降,不可屠城,更不要伤及无辜,只将主谋擒获,押往京城受审。
    若主谋反抗,不必留活口,可当场斩杀。
    张居正看到这封诏书,心中颇为感慨。
    作为首辅,他并不介意刘显用什么方式平息这次叛乱,他要的只是结果——永远解决此事,不留后患。至于用什么方式,屠城也好,灭族也罢,那是主帅的决策,他不会干预。
    但身为皇帝,朱翊钧虽被称作小世宗,身上却还看得到穆宗的影子——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有一颗仁慈之心。
    朱翊钧虽然在庭议的时候,坚定不移的选择以武力彻底解决这次叛乱,但在最后时刻,却还是想要给这个民族保留一线生机。
    朱翊钧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总不能镇压一次叛乱,就灭掉一个民族,大明一共才七千多万人口,动辄杀掉几万人,要多少年才能恢复。
    当然,不滥杀无辜也是有前提的,确保他们不再有战斗力,并且愿意归顺朝廷。
    第190章 七月下旬,秋老虎……
    七月下旬,秋老虎一过,天气逐渐凉爽下来。
    朱翊钧践行了他对张居正的诺言,乖乖地在宫里呆了三个月,实在有些待不住了。
    “大伴~”
    朱翊钧一撒娇,冯保就无可奈何,拦是拦不住的,当然也可以选择去皇太后那里告他的状,但冯保却不想那么做。
    十几年了,他看着朱翊钧从一颗软糯的小团子长成如今的翩翩少年,对他的感情比谁都要深厚,无论什么事,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只会选择跟他一起犯错,绝不会去告他的状。
    十四五岁的孩子,对世间一切充满了好奇,怎么能叫犯错呢?
    朱翊钧换好衣服,忽然想起个事:“走,先去取剑。”
    陆绎问道:“陛下要带上七星吗?”
    朱翊钧摆了摆手:“不带七星。”
    宫中宝剑很多,大多是御制剑,外观装饰异常华美,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朱翊钧抛去那些华而不实的,挑了一把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但剑身却是经过千百次锻造的精铁。朱翊钧拿着剑随手一挥,剑气削掉了旁边小太监的帽子。
    小太监捂着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磕头:“陛下饶命!”
    朱翊钧笑道:“起来起来,陛下不要你的命,怪这剑锋利了些。”
    “王安,赏他……”他想了想,“赏他一顶新帽子,再加两个胡饼吧。”
    “……”
    皇上可真大方,两个胡饼也拿得出手。
    这都是跟先帝学的,毕竟穆宗召集太监、锦衣卫比试射箭,优胜者也只赏赐了两个胡饼。
    毕竟,朱翊钧只对他的张先生大方。
    小太监磕头谢恩,朱翊钧拿着剑走出门去,忽然又说道:“胡饼太干,吃着有点噎,再赐一壶茶吧。”
    “……”
    朱翊钧取了件,带上贴身随从就出宫去了。
    在外面负责赶车的刘守有问道:“陛下,咱们去哪儿?”
    朱翊钧回道:“先去张先生家。”
    刘守有惊讶道:“咱们今日不是要出城吗?”
    “不急。”
    朱翊钧也不等下人通报,就跟到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的往里走,沿途的下人见了他虽然下跪行礼一样不少,但却并不惊讶。
    朱翊钧知道张居正不在,直奔花园,有人在空地上练剑,一看身形就知道是张简修,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把朱翊钧吓了一跳。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煤球,够黑的。”
    张简修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他惊喜的冲过来,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扑上去喊“太子哥哥”,又想到对方现在不是皇太子,是皇上。父亲曾对他们兄妹几人千叮咛万嘱咐,无论之前感情有多深厚,尊卑有别,见了皇上不得无礼。
    张简修在距离朱翊钧不远处刹住脚步,手忙脚乱跪下来给他行礼。
    朱翊钧让他起来:“夏天上哪儿野去了?”
    张简修回道:“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练武。”
    朱翊钧明白了:“难怪,晒这么黑。”
    当年那个总是挂着鼻涕泡的小团子露馅儿了,还是黑芝麻馅儿的。
    朱翊钧拔剑,身形一闪,剑尖已经到了张简修跟前:“来比试比试。”
    张简修错步躲开,提着桃木剑攻上去。
    这一次,他接了朱翊钧三招,刚慌忙侧身避过朱翊钧凌厉的攻势,迎剑去挡,却猝不及防听到一声“咔擦”,手中那把桃木剑竟是被从中间劈成了两截。
    “!!!”张简修握着手中的剑,先是呆愣了片刻,而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脸都气红了,泪水不住往外涌,“我的剑!!!”
    他这一嗓子嚎出来,吸引了周围许多下人,还以为四少爷出了什么事,全都围了上来,又见皇上提着剑站在不远处,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敢轻易上前。
    张若兰听到下人说皇上来了,大哥回了江陵考试,母亲跟随他一同回去看望祖父母,二哥在国子监读书,三哥在小院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得她出来面圣。
    刚走到院子,就听到弟弟一声惨叫,然后是大哭的声音,把跟在她身后的猫丢吓跑了,赶紧快步过去。
    朱翊钧也不知道是他力气太大,还是手中那把剑太锋利,轻轻一挥,竟是把桃木剑劈成了两半。更没想到,张简修竟然大哭起来,他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朱翊钧赶紧上前安慰他:“简修乖,别哭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张简修不听,仍旧闭眼痛哭:“可这是你送给我的。”
    朱翊钧被他哭得有点手足无措:“我,我就是街上随便买的……”他声音越来越小,“玩具”二字没说出口。
    “你瞧,这剑太短了,你长大了拿着也不合适。”
    张简修坐在地上,愈发难过了:“这些年都是它陪着我,在我心里,它是我的伙伴!”
    这话说得,朱翊钧心里生起满满的愧疚,他一剑把人家伙伴劈成了两半,这像话吗?
    张若兰生怕惹怒了皇上,给父亲和全家惹麻烦,低声呵斥弟弟:“张简修,你别闹了。”
    张简修说:“我的剑断了,断了!”
    张若兰说:“姐姐带你出去买一把,你先别哭了。”
    朱翊钧赶紧把手里的剑塞到张简修手里:“这个给你!”
    那把剑对朱翊钧来说拿在手里没什么份量,对于张简修却有些沉重,得双手捧着。
    “给……我的?”张简修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立刻就不哭了。
    朱翊钧擦掉他脸上的眼泪:“特意给你挑的。”
    张简修欣喜的低下头,打量那把剑,破涕为笑:“以后我每天都用它练习。”
    朱翊钧笑道:“你别伤了自己就是了。”
    张简修充耳不闻,捧着他新得来的宝剑,到一旁劈树枝去了,一剑扫过去,哗哗的往下掉树叶。
    张若兰双手敛襟,屈膝,替弟弟向朱翊钧谢恩。
    朱翊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叛徒。”
    “???”
    说完,朱翊钧就转身往张懋修的院子去,留下一脸疑惑的张若兰。
    她也快步跟上去:“陛下说的是上次到王府别院的事?”
    “不然呢?”朱翊钧负手走在前面,“你回来就向张先生告状。”
    张若兰说:“我没有。”她快步走到朱翊钧跟前,“是爹爹专程叫我去问话,我不敢欺瞒他。”
    “那你就把我出卖了?”
    “……”
    张若兰差点脱口而出:“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陛下!”张若兰又快走几步,拦在他跟前,“即使我不说,父亲也会知道,是因为……因为……”
    她欲言又止:“珍儿说,她想,她……父亲找了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