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回眼底闪现一瞬的惊诧:“你...”
“所以不只是我,另有两位长辈同你一起阖家欢乐。之前的就不作数,之后你都不会再一个人。”向南珺望到他眼底,眼中的爱意含蓄,“这块佛牌我都捧到你面前来,你要还是不要?”
话至于此,他问的又岂是单单一块佛牌。
那明明是他的爱、他的心、他的未来、他的家庭。
余回的眼眶变湿热,手中的东西差些就要握不住。那一瞬他对向南珺的心意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朗。若不是爱,他不该对这句话有这样大的反应。
独自过了这么多年,眼前的傻仔如今却说要同他成为家人。
“你是不是真傻仔,”余回心里有一瞬落寞的空,又想真心地笑,“你知我此时境地,就算不死都难逃被阿sir收监,我如果就这样放过他们,岂不亏到要死。”
“有我陪你啊。好死不如赖活,死我都不怕,一起收监岂不更加是好事一桩。”
余回要被他气笑:“说你傻还真犯傻给我睇?只我一个,就算死了、被起诉、去坐监都没所谓,你好好一个g大学生,跟住凑什么热闹。还讲什么好事一桩,知不知收押所里什么样啊,分不到同间监房,谁护住你?怎么会有人坐监这种事都要上赶住一个夫妻档?”
好沉重的话题,两人却都默契用最轻松语气去讲,而后对视,皆是一声轻笑。
却终于还是向南珺先坚持不住,上扬的嘴角掉下来:“余回。当年的村子那么大,我偏行到你家门口停住;一个暑假好长,我又恰好在你决意要离开前,强行留多你七天。
“你无依无靠,却碰巧撞正我拖住你;我找你好久,最尾都还是可以在巴掌大的港市相遇。就算我们现在至油麻地街头算上一卦,神婆都要讲我们是天生一对。你怎么就那么坚信我一人可以独活?就算我不同你殉情,或许你前头落船被警署带走,我紧接就被车...”
“你收声!”余回不信鬼神,祸从口出这些无有科学依据的说法,他向来都嗤之以鼻,此时却好怕向南珺的无忌童言一语成谶,“你不要再讲。”
原以为自己已无牵挂,才决定到港市来,要该遭到报应的人付出代价。佛说断七情斩六障,他根根清净,才敢到这业火狱般的“上流社会”,抱住与人同归于尽的决心,告诉自己再不要走回头路。
到头来却发现,多年前离别时回头多看的一眼,胜却了佛说的嗔痴欲念,也把他留在人间。
原本早都是断崖的另一头,此时又凭空生出路来。向南珺在路尽头坚定地站住,望着他。
【作者有话说】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放下屠刀,阿弥陀佛。
各位国庆假期快乐呀~
第96章 “用我一颗心,够不够?”
“直到前几晚,我才知你执意等今日的真正缘由。我当然知道自己在你心中都无法同伯母相比——好好活下去、同我在一起,远未重要过为她讨一个公道。”
向南珺的话伴着海风,一半温柔,一半委屈,控诉他过往所有隐瞒,当着他的面质问,如果自己在他的心里就从不曾重要过,又何必接受他的撩拨,亲手将他多年来始终留有个空洞的美梦补充完整。
原本是不必解释的事情,余回却突地就觉得该讲些什么:“我从来没有觉得你...”
不重要。
向南珺却没给他讲完的机会,似是根本就不在意也不需要这样一句解释。
相爱之人心有灵犀,自有互相信任的默契。
于是明明大过向南珺五岁,此时的余回却觉自己似孩童,真的就被他三两句话安抚下来:“你之前同我讲视讯电话,我在背景里见过伯母的画。听你刚刚那样讲,我突然就想明为什么你当年那么干脆就决定收留我住进你家——那时我的风格,同她真的很像。”
余回未作声,默许他讲出的每一句话。
直到向南珺开口问他:“所以你在画廊讲要把那幅画物归原主的时候,心里其实都应该好不舍得,是不是?你那时候...是当真打算同我一刀两断么?”
余回将他被风吹乱的发一点一点抚平,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你有任何危险。就算我自己条命不要,都没法保证你百分之一百的安全。直至刚刚你出现在这条船上,我终于知道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更有想法,我根本拦不住你。”
向南珺就听话地将自己的侧脸送进他掌心,贪恋那一丝温度,却烫得他声都哽咽:“可是余回。都过去这么多年,你对简生的恨,真是因为他间接害死伯母,毁你一个家,还是你知她其实是因无法接受你中意男生才心甘情愿结束这一生,所以你才选择同归于尽,不过在惩罚简生的同时亦惩罚自己?
“你恨自己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恨无论家庭多大、弟妹几多、同曾经的爱人再怎样美满过,你最尾都一样要成为被抛低那个;恨你父亲离家这么多年,返来却依旧要利用你害死母亲。
“如果只是单纯放不下伯母的死,一定要在你父亲身上为她讨个公道,那你大可以继续。被收监或其他任何结局都好,我都同你一起承担。但如果是其他...”
向南珺扳住他肩膀,同他对视,讲完最后一句:“那就收手,你还有我。不要让手上沾染人命,我都想同你一起再过好多个生日。”
余回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