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是黎耀文回心转意,觉得不该放过自己,又安排人来家门口堵截。他放轻脚步,将maggie护在身后,尽可能不惊扰声控灯光,暴露目标。
突地响起叩门声,走廊重现一片光明,向南珺同地上之人四目相对,瞳孔发生巨震。
余回只凭脚步便知是他,此时看清他的脸,终于长舒口气,似放下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返来,没事就好。”
向南珺这才看清,余回半屈起条腿,靠坐门边,架起右侧手臂,刚刚他就用这条手臂扣响自家房门,唤亮走廊灯光。
地上一片鲜血,聚成一滩,他看起来已在这里坐了好久。而左臂垂落身边,捏紧个牛皮纸袋,袋上其他印刷部分被捏皱成一团,只依稀可以辨清“药房”二字。
失血过多,将余回唇上的血色亦抽干,比他自己拜胃痛所赐的杰作更苍白吓人。
额头也一道鲜红创口, 鲜血将碎发濡湿。用衣袖潦草擦过,在皮肤留下暗红底色。
他不知余回伤至这样。
跑起来胃仍抽痛,几步路的距离,向南珺再慢不下来。好长,长到人心发慌,似是对他的惩罚,再慢几秒就无法再见余回。
他捧住余回的脸,为他擦净脸上血污,接二连三抛出一串问题:“你的电话呢?为什么要用公共电话联系我?还有,你不是有我门匙,为什么要坐在门外等?”
“你一下问好多问题,我从哪一个开始答你?”余回笑,却少几分气力,“电话大抵是被撞那几下从口袋里掉出,下车后我亦未注意,想联系你才发现不知丢到哪去。门匙...下午同你一起出门,便没带在身上。这东西...不是有一人带就好。”
形容好似他们此时未流血亦未重伤,明明几个钟前出门,还是如胶似漆、出行也只需一副门匙的热恋情侣。
只带一副门匙足够,因为一对人,同出同归。
向南珺克制一路的眼圈倏地红了,比路边催吐回来时的模样更甚。
他一句话也听不得,将余回手臂扛上肩膀:“你不要再讲话,我带你去医院先。”
“不急,”余回拦住他本亦无力的手,握进掌心,一圈一圈抚摸过,便令人心安,“黎耀文逼你饮酒,你饮过几多?”
向南珺垂头,咬唇,不做声。
他不想对余回扯谎,亦不愿他知了真相,又徒劳忧心。
“一整杯冰割whisky,”现场唯一女士比他二人更果断,无需为情所困,话讲得亦利落,“黎耀文以你安危胁迫,傻仔饮得不见一点犹豫。”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黎耀文还喂他食下一颗药丸,速度太快,我未识清是不是他玩那些东西...阿回,你有无方法替他睇下,我好担心他、他...”
说着却生出啜泣声,双手掩面,肩膀开始抽动:“都怪我不好,明明跟住上了那架直升机,却没什么帮得上,还害了阿珺...”
“我没事,只还偶尔一点抽痛。”向南珺安慰她讲,“在医院吊足两个钟的水,多亏了maggie陪我。”
余回松开身旁那袋东西,反手将向南珺握进掌心,抬眼望向maggie:“多谢,替我照料他。你帮我好多,不知该怎么报答...”
“我早同阿珺讲,无你我早死喇。”maggie不以为意,手背擦过眼眶,“我做的是救命事啊,为我自己积德,下一世投个好胎。”
余回轻笑过,转回头来,又问向南珺:“他喂你食下的东西,什么样?”
“上下各一半颜色,”向南珺回忆道,“他强行逼我咽下的时候,还有些甜味挂住喉咙。像薄荷味。”
“现在头晕不晕?眼花不花?有无兴奋到想同人做刺激的事?”
向南珺正要一一答过,在最后一问顿住:“刺激的事?你讲的是...”
余回点头。
“头不晕,眼不花...”向南珺这才答他,“想做刺激事,但只可以同你;而且这种想法是一直都有,不是食过那颗后才想。”
向南珺嘴唇仍缺几分血色,余回亦被血染红的衣袖浸透了手臂。负伤惨重,向南珺却盯住他,一脸认真答他问题,讲同他做爱件事其实是一直都想。
沉闷气氛被无端敲破,maggie在一旁亦笑出声。
“黎耀文诈你。他喂你食下只是几颗普通糖果,不要慌。”余回确认,讲,“无有药片是薄荷味,况且这么久过去,你都未有症状。”
似这一趟的目的终于完成,确认过向南珺未曾染上那些戒不掉的东西,余回头向后仰,抵住墙壁,叹出的一口气听上去都多几分轻盈:“你没事就好。”
maggie知有些话向南珺不会自己讲,只好都由她代为开口:“你的小少爷才唔系你讲的什么‘豌豆少爷’。他好够胆,直升机上吓够黎耀文,去医院路上也未多慌,还知半路落车,去卫生间为自己催吐。”
“是,睇到黎耀文颈上那道伤口,我都是一惊,谁想到这能是出自向小少爷之手。小少爷从不惊怕,只是爱哭,”余回拇指蹭过他早已红透的眼睛,“我好怕你哭,最怕你在黎耀文面前哭。”
向南珺却被这听似安慰的一句彻底点燃,眼眶里打转的泪终于落得毫无顾忌,两侧脸颊瞬时各流下一道泪痕,对着余回大喊出声:“你怎么可以答应黎耀文做那么危险的事,你差一点就死了你知不知啊?!”
“我还撑得住,你不要担心。你忘记我命好大,天上地下无人收我。刚刚验证喇,上帝耶稣都不食我这套。”余回将他揽至自己肩头,一遍遍抚过他业已凌乱的发,“我好高兴,没有我你一样知怎样自我保护。做得好,向南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