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同我相识那时就是单身,这几年一直都是?”
听似在重复一个问题,只用点头摇头就可以回答。于是他又点头。
这么多年不曾拍拖,向南珺不信是没人来追。他的眼光足够刁钻,能让他惦记四年不忘的人,想同他拍拖的人恐怕从港市排到南太平洋。
“是因为...前任?”
向南珺想不出其他理由,只能归结是上一段感情伤他太深。这问题他早想问,但当年没那样熟,亦怕问过就要被暂时收留他的房主扫地出门。
但有收留关系的是他同简风,又不是余回。现在他们二人平起平坐,即便捅了他心窝,也未必就要追责到自己手中的刀。
于是他大胆问:“当年看落日的山腰,同你吵架那个?”
余回两指顿在眉心,没讲话。
向南珺后知后觉,是不是又问到余回不愿听的话。吃过短暂甜头,人总是容易得寸进尺。
梁天宁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他知一个人动了爱人的心思,最难悬崖勒马。感同身受,他亦未打算劝向南珺,要他一腔热意就此作罢。
余回并非无分寸的人,梁天宁看出他对向南珺不同,却无把握若针尖对上麦芒,他还能倾向向南珺几分。
本想下最后通牒,要他离向南珺远些。但看到两人一起回来,向南珺脸上比谁都明媚的笑意,又收回这样的打算。
别人感情上的事,他不好插手。就当他下注,赌向南珺这样赤忱的热情,无人会不买账。
余回也一样。
梁天宁与manda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走在一起顺理成章,没机会体味单恋的苦痛。此时见到向南珺面上的落寞神情,又难免替人心酸。
小心翼翼,却不敢继续再问。话题进入冰点,冷过杯中起雾的冻柠茶。
他叹口气,只能帮向南珺转移话题:“阿珺今晚运气好过头喔,黎耀文都拜你下风。”
“不是我运气好,是…”向南珺终于拾起话头,转向一旁的余回,“多谢你帮我。”
“他帮你?我以为纯粹是你运气太好,耶稣都保佑。”梁天宁话间想到向南珺一点不差的16,压低音量问道,“怎么帮啊,出千?”
向南珺偷看一眼余回。得到但说无妨的示意,才点点头。
梁天宁一脸讶异:“骰盅揭开之前他已经离开牌桌,怎么可以变换点数给你?难不成他操控骰子,再将几点话给你知?”
向南珺默认。
梁天宁正要深究,余回却将柠茶置回桌面,平淡开口:“何生一晚不语,他早看出我的把戏。”
梁天宁一愣,赌王公子,见过的千大抵多过他们食过的饭。他问:“那他为什么不讲?”
“大概他以为我做手脚,是为了帮黎耀文。”
“但黎少还是输了,”梁天宁道,“那他若同黎少讲起,你不就死喇?”
“他们两个点数相差不大,讲巧合未必就无人信。”余回眼神暗下去,“况且我同何生未有过恩怨,多一事当然不如少一事。放心,不会有事。”
话是同梁天宁讲,保证却像是说给向南珺听。
“所以,你到底怎么出的千?”
向南珺讲:“他离开时,从果盘取走三粒荔枝。一粒代表一个五。按照规定,三粒骰子不可以相同,所以我只需要估最后一个数字。五上面只有一个六,往大个边估,最稳妥——”
他一顿,不自禁望向余回:“除非,是他不想我赢。”
梁天宁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向南珺从他迷茫的神情里获得了小小的满足感——
他至少同余回之间,拥有别人不曾知晓的秘密。
向南珺头有些发昏,谁知道是那些甜腻的味道侵蚀了他的神经,还是余回坐他身边,一杯冻柠茶都令人饮上头。
他向梁天宁的方向扑过去,手掌深陷在软皮沙发里。余回眉头又皱起,却下意识再伸出手,握住向南珺侧腰,好让他不至于像个醉鬼,形象尽失。
向南珺朝梁天宁勾勾手指:“你来,我同你讲。”
梁天宁附耳过去。
向南珺指指余回,掌心张开比出数字五,又点点自己:“他请我饮过一瓶汽水,荔枝味的。你知几多钱?”
梁天宁不以为意:“五蚊喔?”
“五角。”向南珺回头去同余回确认,“是吧?五角。我记好清楚。”
这等情境,梁天宁实在骂不出一句“痴线”。谁会在意微不足道的五角钱,不过是痴情仔用尽一切可能也要留住同另一人之间的联系。
若是这个目的,五角也弥足珍贵。
向南珺回过头来,又同他讲:“真的。五角的人民币,你见过未?铜黄色的一枚硬币,背面有一朵莲花。”
梁天宁将人推回余回那边去:“好喇,他四年前请你饮五角钱的汽水,你现在回敬他二百蚊的冻柠茶,足够扯平还有剩。”
“谁要扯平,我才不要白请。”向南珺突地蛮横起来,六亲不认,指着余回,“现在是你欠我,要还的。”
谁能想到身价数不清几位数的向南珺,此时要为了二百蚊同人斤斤计较。
余回几乎笑出声:“怎么这么小气,一杯茶而已,都要同我计较。”
“不可以,”向南珺义正辞严,不容置喙,“有借有还。”
再借不难。
若他说这杯他请,那请了便是请了,余回不会主动再请回他,那一切都会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