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到这里,诸位用过晚膳后,便直接在王府休憩。明日辰时,我们正式手术。”
“是。”三位太医回。
*
是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声音极轻,魏紫却被吵醒了。
她望着床顶,任由思绪游走。
记得刚开始实习时,但凡要上手术台,前一晚她必定睡不踏实,有时甚至彻夜难眠;可渐渐的,当一切成了习惯,而她也由助手成为主刀医生后,便不再如此了。
第二日若要手术,她会睡得比以往更好。因为身体的本能反应告诉她:只有休息好了,她才能全力以赴,将手术做得尽善尽美。
故而最近几年,她睡眠质量一直很好,鲜少失眠。
可今晚,她又回到了刚开始实习的时候。
她感到了紧张。
“睡不着?”风澹渊长臂一揽,将人搂进了怀里,“害怕了?”
“怕的。”他这么单刀直入地问,她也不再暗藏心底深处的恐惧。
“如果……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怎么面对燕王、燕王妃,怎么面对风澹渊、风澹宁和风为欢,又怎么面对自己?
在现代,医生是不会给自己亲人动手术的,因为很难过自己心里那关。
魏紫没有经历过,不知道深浅,此时此刻才明白:真的太难了。
“今日澹宁跟我说,祖母前些日子醒过一次,特地嘱咐了他们:无论手术成功与否,燕王府之人绝不可有任何怨言,即便是心里做不到,嘴里也不可说出来。你今日所想,祖母已经替你想好了。”
风澹渊在她额头落下温柔一吻:“无论结果如何,燕王府没人会怪你,你也别怪自己。事已至此,什么都别想了,等天亮后便如昨日一般,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你若还是怕,就回一回头,我在。”
魏紫有些怔愣,卧室很暗,她只能瞧见风澹渊面庞的轮廓。
他向来张嘴便是噎死人的毒舌毒语,鲜少安慰人。
而她这么多年来,习惯的也是用专业和冷静去面对一切,周围之人总以为她内心强大,无坚不摧。
其实不然。
她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只是无枝可依、无树可靠,怕也无用,只能一往无前。
此刻,他抱着她,告诉她:若是害怕,回一回头,他在。
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父母已不再,她没了回头路;可从今往后,有他在,她便不再无依无靠,她可以害怕,也能击败害怕。
她伸手环报他:“那你记得,无论何时都别走远,得让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你。”
“好。”他含笑回应。
第六百六十九章 祖母没事了?
清晨,绵绵细雨不但没停,反而下大了。
湿漉漉的天气,没有太阳,光线亦不佳,天公并不作美。
魏紫深吸一口气,回头对风澹渊说:“走吧。”
风澹渊颔首。
他的眼神镇定如山海,魏紫顿时踏实了许多。
*
瑞福堂四周,由风宿带人重重把守,确保手术之中,无人打扰。
燕王妃吃了早饭,便去佛堂虔诚念经,恳求菩萨保佑手术顺利,风老太妃能平安醒来。
风为欢不信佛,今日却陪着燕王妃抄经,认认真真,一笔一划,抄一句便念一句“平安”,心中默默下定决心:若祖母能度过这劫,她定同母妃一道成为诸佛信徒。
燕王和风澹宁放不下心,还是去瑞福堂守着。
性子向来跳脱的风澹宁,今日却连说话的心思都没了,面上安安静静,可心底却是如坐针毡,却又无可奈何。
燕王瞧着,拍了拍他的肩。
长乘阁中,风澹夷坐桌边练字。
窗外雨潺潺,风吹不止,枝摇叶落。
风澹夷接连写了几张,嫌字不好,便直接将笔往桌上一扔,径直拉开了门。
伏波赶紧取了披风来,小心替他穿上。
“安排晋陵道长离开吧。”风澹夷淡淡吩咐。
“是。”
“道长和七星灯如何了?”
“没有秘术,续太妃阳寿乃强行而为,晋陵道长耗神耗力,怕得休息几月才能恢复;七星灯受了重创,已毁四盏。”
“呵,损失不小。”风澹夷冷笑一声,神情凉薄,“不过——”救老太太一命,便当还了这些年她待自己的好,两清了。
从此以后,他要做什么便再无顾忌。
伏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主子,北疆那边,虞曼珠有封信来,您看吗?”
“为什么不看?”风澹夷冷冷的眼神扫去,“拿来。”
*
雨下到午后便停了,天却依旧阴沉沉的,风有些大。
傍晚时分放了晴,有五彩的霞光从灰色的云团里渗出,只是宛如昙花一现,日落西山,霞光便也散了。
燕王妃依旧跪在菩萨面前念经。
风为欢却已耐不住性子,踩着暮色跑到了瑞福堂,见同样焦急却依旧兀自镇定的燕王和风澹宁,她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只默默坐在两人身边。
郭嬷嬷准备了晚膳,三人没什么胃口,随便喝了点粥便作了罢。
一直到戌时,手术终于结束。
魏紫一出现在门口,燕王三父女便疾步上前。
“如何?”燕王问。
“一切都顺利吗?”风澹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