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叹道,“我与你处境相似,能有何良策?唯忍辱、恭顺而已。”
袁术狐疑地看着他,“真没有?”
袁绍斩钉截铁,“真没有!”
袁术不信,没有你还这么从容?早跟我一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也不揭穿,在心里逼自己一把,起身向这平生最看不起的庶兄施了重礼,恳求道,“兄长,你我本是一家。若有法子,还请救一救我儿,保我血脉!”
一同随军的可不只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儿子。
张神悦灭门的意图很明显。
袁绍一愣,没想到这眼高于顶、以嫡出自傲的兄弟,能向自己低头,忙扶起来,“公路莫要如此!以我愚见,未到这一步。”
袁术顺势起身,强调道,“张神悦是真起了杀心。”
他看得出来。
因而礼也不想送,送也没用。
袁绍沉吟道,“杀心是起了。但我总觉着,以她的为人,只要你我安分守己,她就下不了手,只是吓一吓。”
跟杀鸡儆猴一个道理。
袁术:“......寄望于她的善心?兄长这般豁达?”
没有吕奉先的张神悦,只怕不敢善良。
袁绍苦笑,“那也没有别的办法。”
打是打不过,跑是没处跑。
袁术急切道,“怎会没办法呢?兄长,你忘了大侄儿袁谭?”
袁谭随公孙瓒东征高句丽,已立下许多战功。
必要时候,能用他的战功保命!
这也是他向袁绍低头的主要原因。
袁绍:“......没忘。”
其实他早想到了,所以才没那么慌。
被袁术磨得没法,只能答应关键时刻拉拔他们父子一把。
但不保证成功。
相较于袁家兄弟,刘表就镇定多了。
因为,他乃皇室宗亲,又是太学博士,若无大罪,张祯不能轻易杀他,若强行杀,会落下把柄。
刘焉也不慌,理由跟刘表差不多。
少了太学博士那一条,多了条将死之人。
他现在活一天赚一天,挺想得开。
——
出兵前一晚,王允和蔡邕联袂来到大将军府。
知道张祯需要好好休息,也没有拐弯抹角,王允直接道,“神悦,我担心逼反了江东世族。”
张祯:“他们胆敢刺杀大将军,已经反了。”
王允微微皱眉,“也有一些可能未参与。但朝廷若是喊出踏平江东的口号,他们不反也得反。”
她的那句诗,他听得都胆寒。
张祯:“反了正好,一并解决。”
省得她费二次力。
王允犹豫了一下,又道,“荆州、淮南、江东等地的世族,素来有牵连,若是一起反了,你有把握么?”
张祯点头,“有把握,王叔放心。”
王允便不再多言。
他不是想为江东世族说话,只是怕事态一发而不可收拾。
神悦既然有把握,那他还有什么好说。
奉先死得冤呐!
张祯看向蔡邕,“外叔祖,有何嘱咐?”
蔡邕深深地看着她,“神悦,你此前曾说教化胡人近乎于圣,实则,高产粮种、廉价食盐、印刷之术、为国为民才近乎于圣。你的圣名,必将传颂千古。但若是踏平江东,则圣名有污,值么?”
张祯平平淡淡地道:“我本长安一痴儿,圣名于我何加焉。”
蔡邕长叹一声,与王允相携离去。
次日乌云密布,阴冷压抑,天地间一片肃杀。
张祯率诸将驰出长安,大军出发。
第439章 我兄嫉恶如仇,平生最恨忘恩负义之辈
“你说什么?!”
陆托看着匆忙赶来的部曲陆二九,神态有些怔忡。
陆二九重复一遍,“朝廷派出的三千轻骑,已经快到江东,后面还有六万大军!他们打出的旗号是奉旨讨逆,踏平江东!”
陆托:“......你们没探错?”
陆二九苦涩地道,“回禀主君,朝廷声势浩大,沿途无数百姓亲眼所见,错不了。”
他也希望消息有误,可这就像一个人眼睛里进了沙子,自个儿知道是真的。
六万大军,别说踏平江东,征战异域都足够。
这一回,朝廷是真不想给江东活路。
像他这样的陆家部曲,更是死路一条。
追杀吕布时有多兴奋,如今就有多绝望。
陆托不敢置信地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吕布死了,朝堂诸公、军中将领们,应该忙着瓜分他遗下的权势才对,大将军之位,也该让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张祯此人,也属于吕布的遗产,值得他们争抢。
朝廷军队的格局,都会为之一变。
等他们分出胜负,已是事过境迁,还有谁会执着于为吕布报仇?
何进、董卓当年不都是这样?
任他们在世时权倾朝野,死了就像死条狗。
其部属争权夺利,有谁提及报仇二字?
活人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愿景要去实现,管不了死人。
死人毫无价值。
换言之,吕布这股势力里,最不好对付的就是吕布本人,只要拿下他,后面的麻烦,自有人去解决。
张祯或许很棘手。
但她如果深爱吕布,必然伤心欲绝,无力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