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范急中生智,“......回禀父亲,张鲁退兵了。”
刘诞、刘瑁、刘璋全都看向他。
眼神里包含六分诧异,四分佩服。
没看出来啊,大哥你这么会说话!
刘焉眼睛一亮,“何时退的?”
刘范:“五日前!”
刘焉脸上露出笑容,“退了好,退了好啊!”
又问:“何人击败他?为父重重有赏!”
刘范尬笑,“不是被击败的,是军中哗变。”
刘焉更开心了,“我早知那竖子不得人心!哈哈!”
能执掌益州的,还是只有他们老刘家。
刘诞、刘瑁、刘璋齐齐低头,不敢直视父亲。
刘范也尴尬得脚趾扣地,脸上青红交加。
刘焉笑了一会儿,突然感觉不对。
这样的大好事,为何诸子这般神态?
让小丫环伺候着喝了药,盯着长子疲惫地道,“有何隐瞒?详细说来!”
刘范:“......咱们也哗变了。”
拦都拦不住,全往自家跑。
督军们大开杀戒,砍了几十上百个,反激得原来没跑的也撒丫子跑了。
跑来跑去,只剩最精锐、最忠心的将士。
可打仗是需要普通士卒在前面送死的,不能一来就消耗精兵。
也不是不能再去抓壮丁,可这样的兵,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抓来何用?
他唯一庆幸的事情,是张鲁那边也是同样的状况。
否则成都危矣!
刘焉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厉声道,“我家从未苛待军卒,为何哗变?是不是你克扣粮草?”
幼子刘璋曾私下告诉他,长兄或许倒卖粮草,牟取私利。
刘范瞠目结舌,无比委屈。
气愤道,“父亲,我何曾克扣粮草?哗变也与我无关啊!”
刘诞与他感情好,出来为他作证,“父亲,确实与长兄无关!”
刘焉怒气未消,“那士卒为何哗变?”
刘诞:“......他们说要种田。”
刘焉茫然重复,“种田?”
他记忆中的哗变,要么因恐惧而生,要么因饥饿而生,或是上官苛责、战事不顺。
跟种田有何关联?
刘诞解释道,“听说外边现在到处都在忙着种田,有人去贩货,传回了消息,那些军汉就吵着不打仗了。”
“......张神悦,这必然是张神悦的阴谋!”
刘焉气得顺手砸了身前小几上的药碗。
自从张神悦上位,他就事事受阻!
张神悦简直是他家的克星!
但对于他的这种说法,三子刘瑁和四子刘璋都不太信。
相视一眼,刘璋嚅嗫道,“父亲,张神悦只怕没有这么大能耐。”
刘焉看向他,“那你说,士卒为何哗变?”
刘璋:“他们自称要种田。”
刘焉深吸了口气,“整个大汉,最会种田的是谁?”
刘璋:“......是张神悦。”
就算他在益州,也知道张神悦掌管的皇庄年年都是大丰收。
但这分明是两回事。
刘瑁也道,“父亲,士卒应是怠战了。张神悦再厉害,手也伸不到益州。”
他不信张神悦一个小女郎,有主宰益州战场的本事。
肯定是巧合!
刘焉扯扯嘴角,“呵呵,她手伸不到益州,那咱们为何跟张鲁征战不休?”
心里很失望。
除了长子之外,他最看重的就是三子。
当年听相士说,追随自己入蜀的陈留人吴懿之妹有大贵之相,还为三子聘为妻室。
可他竟连张神悦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
目光转向长子、次子,“你二人怎么想的,张神悦有没有这能耐?”
刘范、刘诞同时点头,“有!”
他们在长安呆过,经历过她给长安带来的剧变,从来不敢小瞧她。
刘焉有一点点欣慰,总算还有两个明智的。
但只是一点点,整体还是沮丧。
——这四个儿子捆一起,也不是张神悦的对手。
此时此刻,他的思维穿越时空,与曾经的刘表和袁术共鸣了。
生子平庸,如之奈何!
袁绍倒和他们没共鸣,因为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几个儿子很优秀,只是自家时运不济。
“请父亲示下,我等当如何应对?”
刘范谨慎地道。
他倒有些想法,但因入蜀不久,威望不足,没有父亲的首肯,难以行事。
刘焉心里惨然,沉默良久,道,“不可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他家的基业,大概也就止步于这一辈了。
刘范应声,又道,“父亲,以儿愚见,咱们不如也种田。”
刘焉:“......你也想种田?”
刘范恭敬回道,“儿是这么想的,士卒哗变,是想种田。既如此,就让他们种,还像张神悦一样帮着他们种!休养几年,再讨伐张鲁!”
刘焉久久未能言。
这一刻,他更为深刻地体会到了张神悦的高明之处。
她号召天下种田,于是就连他刘焉的儿子,都想种田了。
更可怕的是,思来想去,种田也确实是益州最合适的应对方法。
若不这么做,恐怕激起民愤。
讨伐张鲁什么的,不必再提。
张鲁若再有异动,出兵的估计是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