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孩子,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逢春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死死抓着周梅梅的衣服,仿佛小耗子躲饿慌的老猫。
可她的安静反而更令老两口激动,急切道:“来来来,别怕,别怕,让娘看看,让爹看看,是不是咱家的孩子。”
周梅梅才听姚春娘说了“老疯子寻子”的事,她一见眼下这情况,脑子立马转过了弯。
之前她还奇怪马平怎么就放任逢春待在她这不管,原来是存了这下作心思。
她一边拦着两老人,一边开口冲着马平骂:“你这丧良心的东西,你这是要把逢春给卖了?这可是曹秋水的女儿!”
马平满不在乎:“什么女儿,我家就一个儿子,这赔钱货本就是捡来的。”
马平这话纯粹是胡说八道,用来糊弄老两口的。曹秋水当初怀了逢春挺着肚子下地干活,村里的人可都看见过。
马平见周梅梅把逢春护在身后,直接上去拉她。逢春吓得又赶紧从周梅梅背后躲到姚春娘背后,死死抱着她的腰:“我不走,春娘,我不走。”
她吓得发抖,声音都是虚的,低得几乎听不见。
姚春娘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情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手足无措地反手安抚地拍了拍逢春:“不怕啊不怕。一边又防着面前两个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的两老人。”
马平阴笑着,压低了声威胁周梅梅:“周寡妇,看在咱俩好过的份儿上,你把逢春拐了的事儿我就不计较了,但你今天要是敢拦老子的财路,我一把火烧了你这寡妇院!”
周梅梅哪里怕马平,她冷笑道:“烧,你要烧不掉,下辈子投胎给老娘当洗尿壶的孙子。”
马平一听,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想去拽姚春背后的逢春。
可周梅梅那脾气比姚春娘还暴躁,哪里肯白白受这一掌,她捂着脸,从马平背后抬腿就冲着他裤裆来了一脚。
马平痛叫一声,浑身一抖,当即就跪了下去。
周梅梅嘲讽道:“打老娘!你也不看看多少没眼力见的货色闯过老娘这院子!”
她说着,仍不解气,跑到门口拿起了逢春靠在墙边的锄头。
周梅梅也不是个脑子清醒的,她刚当寡妇那会儿被一个男人骗了,和那男人拿刀对砍的事儿在村里虽说没几个人知道。
但马平和她脱光了衣服睡过觉,看见过她脑袋上的疤,很清楚她这英勇的光荣事迹。
他一见周梅梅拿了锄头,爬起来就躲,冲到檐下抽出根长木柴,弓低了背,防备地看着周梅梅,大骂道:“疯婆娘!你敢拿锄头,老子死了你下午就得沉塘!”
周梅梅高举着锄头,不屑道:“有你这畜生死前头,老娘怕啥?怕下辈子给你当老娘,让你这孙子给你娘我刷尿壶吗?”
几人挤在这小院里,吵闹不休乱作一团,很快院外就围满了看戏的人,纷纷等着看这戏要如何收场。
第五十章 错认
马平带着两个疯疯癫癫的老人打上周梅梅家的消息传到齐声耳朵里时,他正在地里汗流浃背地干活。
姚春娘昨日与他提过一句今天要去周梅梅家看望逢春,他听说马平的事后,担心姚春娘出事,扔下手里的活就往周梅梅家去了。
周梅梅的院外已经围满了一圈人,有人扛着锄头背着篓,也有人空着手专程来看戏。众人看见齐声也来了,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齐声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以往村里有人吵架也好、动起手也罢,他一概是置身事外,莫说掺和,连打听都不会多事打听一句。
旁人见齐声神色慌乱,好奇地上去搭话:“咦?齐木匠你来这干什么?”
齐声没有回答。
他听见院里传来姚春娘的声音,皱着眉往院子里挤:“麻烦让、让让。”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想瞧瞧齐声一个人来这儿究竟是要做什么,纷纷让开了路。
更有甚者已开始窃窃私语,猜测齐声是不是也和周寡妇有一腿。
院里的场面实在不太好看,周梅梅摔倒在地上,手边躺着一把沾血的锄头。她龇牙咧嘴地捂着腰,试着动了两下,却没能站得起来。
马平倒是好端端地站着,一只手死死拉着姚春娘的手臂,另一只手上握着根结实的木柴棍。
再一细看,他那握着棍的手正哗哗流血,袖子都浸了,浓稠的血液顺着棍子滴落,在脚边汇了一小摊鲜红的血水。
而逢春没了依傍,吓懵了似的垂着头站在墙边,抖若筛糠,却半字不吭,像只可怜的肥兔子被两个老人抓着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在看清院子里的状况后,齐声实实在在愣了一下。
他寻着姚春娘的身影,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没受伤,长舒了口气,站在原地并没莽撞地搅和上去。
马平目光贪婪地看着老两口,似在等着痴傻的老两口看花眼,认他马平的女归他们的宗,再喜极而泣地扔给他一大笔钱。
他解决个麻烦,老疯子找回女儿,实属皆大欢喜。
而周梅梅和姚春娘却满脸担忧,生怕逢春就这么被两个老疯子给带走。
老两口睁着浑浊的眼,凑近逢春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失望地松开手,念叨着:“不是我儿,找错人了,不是、不是……”
马平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拿着木柴棍“梆梆”杵地,不甘心道:“怎么就不是?你死的是个姑娘,这不就是个姑娘,痴痴傻傻,哪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