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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补房看天气,须得等房顶干透了才能动瓦。地动前那些日断断续续一直在下雨,地动后天公倒是大方地放了晴,但冬日的天太阴,这房顶晾了好些日,晾到如今才干透。
    齐声登上房顶,站着环视了一番,见房顶没有其他漏雨碎瓦的隐患,才开始动工。
    檐边松动的几片瓦不知道搭了多少年,长了薄薄一层苔藓。齐声把瓦拆下来,掏出一把木刷子,将瓦片上经年累月长出来的青苔绿藓刷干净后,又仔细铺了回去。
    而剩下的缺口,就得用别的瓦补上。
    换瓦多用旧瓦。盖房子时,有经验的瓦匠都会把用不完的瓦片码在屋脊上,以备如今日这般情况的不时之需,是以一般瓦房顶的屋脊总是高高横出一长排。
    齐声靠近屋脊取了几片瓦,姚春娘正思索着愣神,倏尔听见隔壁房顶上瓦片撞击发出的声响,她钻出檐下,站在院坝里抬起头一看,才见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房顶在补房。
    她也不出声,就只是好奇地盯着他看,目光扫过那高得像是随时都可能翻倒下来的梯子,心里有几分庆幸地想,还好家里房子没震坏,不然她可不敢顺着梯子爬这么高。
    齐声家的狸猫也听见了外面的动响,纵身从窗户跳出来,踩着院坝里的木料灵活地翻上棚子,跳上房顶,蹲在齐声身边新奇地盯着他。
    那表情看着倒和下面的姚春娘有几分相似。
    齐声屈膝半蹲在房顶上忙活,他瞧见了猫,却没看见底下望着他的姚春娘。
    铺瓦是个细致活,铺紧了盖松了之后都可能漏雨,许是嫌狸猫碍事,齐声伸手把猫抱到了一旁,不想那狸猫黏皮糖似的,转个身又贴了过去,甩着高高翘起的尾巴去蹭他的小腿,围着他打转。
    齐声也不看它,伸手又把它抱开,但下一刻它又贴了回来,抬起爪子去刨他手上的瓦,像是觉得齐声在和它玩。
    来回几次,齐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缓了缓蹲得发麻的腿。
    他身量本就生得高,此时立在房顶上,姚春娘仰头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他肩宽腿长,高壮得有些过分。
    齐声干活不喜累赘,身上只一件白色的薄衣,袖子挽了几折,露出了结实修长的小臂。
    狸猫在他脚边蹭来蹭去,他也不理会,抬眸微眯着眼望着远方重峦青山,随手撩起衣摆擦了擦额上的汗。
    姚春娘每天坐在院坝里远眺不是没有益处,至少眼下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她也能将齐声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兄弟姐妹,对同龄男人的了解仅仅限于能用眼睛观察到的粗浅表相。
    短硬的头发、宽大的骨架、大碗的食量和劳作后身上难闻的汗味,没哪一点吸引人。这也是为什么姚春娘在家拖成了大姑娘也不嚷嚷着嫁人的原因。
    她打心眼里觉得男人身上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嫁人似乎也没什么好处。
    然而此刻姚春娘看着齐声,却觉得自己连这粗浅的认知都太过寡淡。
    她的目光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又不受控制地移向了齐声衣裳下那一片露出来的紧实腰腹。
    日光下,一颗反射出微微亮光的汗水从他胸膛流下来,顺着他腹部中间清晰分明的肌肉沟壑滑入了扎紧的裤腰。
    姚春娘眨巴了下眼睛,莫名看得口干舌燥,耳根子发热。
    完了。
    她咬了咬唇,觉得自己好像当真要变成周寡妇了。
    姚春娘也不是没见过齐声一身汗气地干活,只是那时候他整整齐齐穿着衣裳,全身上下除了手和脸,哪儿也瞧不见,哪里想过他衣服下的身躯竟然长得和他的脸一样耐看。
    齐声似乎感应到了姚春娘过于专注的目光,脑袋微微一转,低头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见姚春娘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直白毫不避讳,也不晓得看了有多久。
    齐声动作一顿,随后像被路过的老流氓撞见在河里洗澡似的,立马放下衣摆,身体一偏留个背影给姚春娘,闷不作声地把衣裳抄进了裤腰里。
    简直如防贼一般防着她。
    姚春娘本以为两人关系算得上朋友,哪里想齐声竟然这样想她,好像她不是她,而是那无论见了哪个男人都要招惹两句的周寡妇。
    姚春娘皱起眉头,冷哼了一声,也不盯着他看了,扭头回屋,用力关上了门。
    不看就不看,好像谁稀罕似的。
    齐声听见关门声,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隔壁院坝只剩下一座搭着衣服的晾衣架,而姚春娘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第十三章 求神问卜
    自那日齐声躲了姚春娘两眼,她对他的态度陡然变得古怪起来。
    往常是齐声见了她一声不吭,如今她见了齐声也不开口,平日在院坝里打见照面,她也只当没瞧见,连瓜子都不问他吃不吃了。
    两人仿佛回到了姚春娘刚嫁到梨水村那会儿,不过泛泛之交,关系比地里刚结的瓜还生。
    而齐声每日该做活做活,该下地下地,压根没发觉姚春娘待他的态度变得和以往有所不同。
    直到这日姚春娘在河边洗完衣服回来,两人在路上迎面撞见,她盯着他看了一眼,端着盆同他擦肩而过时莫名其妙冷哼了一声,齐声才察觉出她似乎是在生他的气。
    姚春娘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她气齐声,便清清楚楚地露在脸上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