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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的内卷日常 第58节
    卢行溪:……
    高执音拍拍他的肩:“你们把萤萤教的很好。”
    这话让当爹的又高兴起来,与先生告别后就离开了。
    时光若梭,卢照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总算是把这本《简易算林》写好了。她带着样书去高府,请高执音查阅。
    高执音让她先留下,又留她喝了自家做的梨花露。小姑娘坐在秋千上,一边喝香甜的饮子,一边看高府的风景。
    不多时,又有客人到访。
    卢照雪一回头,正见来人行来。那是一名风骨俊秀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温润如玉,行止有度,但看着有些病容。
    “林裴见过先生。”
    高执音微微一笑:“阿裴回来了。”
    “十日后就是祖母生辰,学生特来给先生送请帖。”他恭敬地送上手中之物。
    高执音略略回了几句,林裴也没有耽搁太久便离开了。
    卢照雪却对这男子印象有些深刻,晚上一家人用过夕食后,她忍不住道:“阿爹,阿娘,今日我在高府见到了林相的孙子。他长得真好看啊,就是看着身体不太好。”
    话音刚落,气氛都好像凝固了。
    卢照雪颇有些不解,看向浑身僵硬的阿爹。卢行溪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阿娘也愣住了片刻,才道:“林裴回来了啊。”
    卢照雪还小,并听不明白,这语气是对故人的怅然。“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没错。”
    爹娘都没有再说话了。卢照雪挠了挠头,也没追问。
    长孙质擦了擦手,对卢行溪道:“情报司仍有要事,我现在过去,今晚恐怕不回来了。”
    阴影中,卢行溪的脸色看不分明。长孙质只听见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也没多想,就转身出门了。
    她不知道,她郎君的手紧握着,青筋毕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第51章
    卢行溪刚刚从女儿口中得知林裴回来的消息时,脑子里忽的嗡嗡作响。他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阿质到底是什么表情。
    林裴……
    到底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即便林裴已经离开长安多年了,即便他和阿质已经有了萤萤。
    阿质今晚仍要去情报司的事,其实他饭前已经知晓,可现在再一听,心里仍觉异样。他倒相信阿质不会特意去见林裴,只是到底意难平。
    长孙质是卢行溪第一个喜欢的人,但卢行溪却不是长孙质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每每思及此处,他都能够坦然一笑。无论如何,时过境迁,是他最后与阿质成就姻缘,是他陪伴在她身侧多年。他清楚自己对阿质有着多强的占有欲,可阿质要出门,要在情报司任职,他从来尊重。
    他只是在听说林裴回来的时候,有些慌了神。
    不知不觉想了一箩筐,又想到萤萤方才说林裴容貌好,心里更觉刺痛。林裴是林相之孙,出了名的长安玉郎,唯独身子不好罢了。他卢行溪虽也自认在容貌上从不输于别人,但那可是林裴。先让阿质爱上的林裴。
    他眼神更加郁郁。
    萤萤方才说看见林裴身体不好,不知道阿质是如何想的?
    “来人。查一查林裴。”
    这个人已经多年没有进入他的视野了。景平元年,林裴请求外放岭南,就任韶州长史,一任多年。这时候倒回来了。
    英国公府势力到底不容小觑。第二日一早,卢行溪就得到了属下的消息。林裴在韶州多年,政绩斐然,此次是回来述职,顺便贺祖母寿。他上一次回京述职还是五年前,悄无声息,故而卢行溪并未在意,那一次他被提拔为韶州刺史。
    属下艰难地说出最后一条信息:“林刺史多年未娶,身边亦无妾室。”
    卢行溪眼眸一沉,“知道了。”
    长孙质忙完回来都是第二日的事了,她也没有如何发现郎君的异常。晚间,郑管家汇报:“林相府中官家来送请帖,三日后就是林相寿宴,请国公爷和夫人一道前往。”
    卢行溪并未发话回应,而是目光幽幽地看向长孙质。
    长孙质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林相也有好些年没有举办寿宴了,我等小辈应为林相贺的。”又让郑管家准备一些适合老人家的礼物,转头问卢行溪:“郎君那日也有空吧。”
    卢行溪心里气得很,但又不愿意在妻子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微笑着说:“有空。”
    他就算再忙,也抽得出空陪阿质去林相的寿宴,免得林裴那家伙乘虚而入。他要让林裴自己心里有数,现在陪在阿质身边的人是他,过去的早就过去翻篇了。
    平心而论,他对林相也一向敬服,并无意见,只是对林裴始终有些意难平。
    卢照雪下学回来,见郑管家在准备礼物,也忍不住问:“爹娘这是准备上哪家去?”
    长孙质笑着道:“过几日林相生辰,送了请帖来。”
    “就是那个三朝元老林相么?”卢照雪还未到上朝的年龄,从来没见过林相。但她对明章群臣的好感很浓,从高执音身上就可以想象身为女相的林相识怎样一个人了,她缠歪着爹娘:“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去呀。”
    也不知道请贴上有没有邀请我。
    卢行溪越发气闷。但闺女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还能怨着闺女?他并不是随意迁怒的人,现在也只是气恼自己。见女儿撒娇要去,他便问起妻子:“要不就带上萤萤一道去?”
    长孙质颔首:“萤萤愿意就一起去吧。正好晚上下了学,咱们接上她一道去。”
    卢行溪见她愿意让女儿出现在林裴面前,心下更是脑补出一通大戏来:她愿意将女儿带去给林家人看,给林裴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一时间发展出两种走向,偏偏背道而驰,让他神思不属的。
    三日后。林相是何等身份,在朝诸位臣子都是她的后辈,哪怕是已经五十多岁的那一茬人也多少受过她的提携之恩。她的寿宴自然也是宾客满门,就连官家也带着皇后亲自登门,为这位年高德劭的老臣贺寿。
    卢行溪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
    迎客的人自是林相孙子林裴。他一袭白衣,年过三十风华依旧,只是唇上淡淡,看得出此人身子不是太好。
    见到故人时,林裴的眼神变了一变,很快又恢复平静:“国公爷夫妇来此,真是蓬荜生辉。”
    长孙质也微微一笑:“林大人。”
    卢行溪也谦虚了几句。林裴又看向他们牵着的小女孩,目光一暖:“这便是二位的掌珠了吧。”
    卢照雪感受不到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见过林大人。”
    林裴依然笑得很暖,有心想说一句“你叫我林叔叔也是可以的”,又恐卢行溪觉得冒犯,只能作罢不提。管家亲自将客人迎入府内,便再无交集。
    可长孙质与林裴二人之间曾有一段情的事,并非秘密。今日不少夫人们都睁大了眼睛,想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吃瓜的心永远不败。
    寿宴进行到一半,有一位老王妃来给林相贺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您如今最担心的只怕还是林大人这个长孙吧。林大人也不小了,您怎就没为他讨房媳妇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侧目。林裴确实是不小了,官位也不小了,一州刺史且政绩斐然,无论如何都算得上良配了。虽说身子不好,但这身子不好不也活了这么些年么。再是病秧子,有个林相做祖母,加上自己有本事,怎就娶不了贤妻呢。
    恰好此时林裴也入内,众人便将目光投向他。偏有喜爱生事的妇人朝他打趣:“林大人也老大不小了,仍未娶妻,林相还等着抱曾孙子呢。”
    说罢,还将目光往长孙质身上移了一下。
    前头已经说过,长孙质在一众夫人们中人缘不佳,多的是人羡慕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不用和家中妾室相斗的,又有人反感她一派清高、从不出来与夫人们相聚。
    梁之语今日也来了林府,她从前也对长孙质和林裴的事情略知一二,只晓得他们曾有过要谈婚论嫁的意思,林相也乐见其成的,后面却不知为何无疾而终了。长孙质后面嫁给了年轻的英国公,婚事比从前的更好,自然更惹人嫉恨。无论是林裴,还是卢行溪,那都是一等一的好郎君。说句不好听的,可比嫁给如今的官家、当时的皇太孙还要好呢。
    偏偏长孙质这么个无甚特长的拔得头筹,曾经赢得过两位男子的心。要是她和她阿姐长孙令那般五样俱全,出类拔萃也就罢了。可她却远远不如阿姐。长孙质何德何能啊!
    梁之语如今见有人来者不善,心里也替长孙质着急起来。目光往长孙质身上望了一眼,见她眉目清淡,并不着急。又看向卢行溪,却见英国公目光淡淡,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啊,这时候总不能英国公开口,否则本是没事的都能生出事来。
    世人的嘴,手中的刀。
    林裴却温温一笑:“我这破败身子,还是不耽误好人家的姑娘了。”
    林相也赞同地点头:“梅妻鹤子也是雅事。阿裴志不在此,我自不会勉强。”她又将话题岔开,对着老王妃道:“怕不是你想抱曾孙了吧。”
    众人皆笑。这话题才算结束。明眼人都盯着林裴,可林裴自进来到宴席结束,并无半分目光落在英国公夫人身上,想是早就没什么了,断不至于“旧情未了”。
    而英国公夫人呢,也是举止有度。
    让想钻空子诽谤的人都无处下手。
    等帝后登场之后,寿宴更是到达了高潮。林相的地位果然牢不可破,就算将来退下来了,也是能得善终的。朝中为数不多的女官们自然希望林相能支撑得更久一些,男人们则巴不得她快些离场。
    还想着连女帝都六十多就驾崩了,林相这都七十多岁了,身子骨怎么还这么硬朗呢。有他在,就是女官们的一个挡箭牌,就是上次勇毅伯都能短暂的叛变男人群体,拿林相做筏子论证女子也有明秀的。
    从林相的寿宴回来,卢照雪觉得气氛有些怪怪地,爹娘今日似乎格外的沉默。她自己倒没什么感觉,还说呢:“林相长得真好!和高先生是两种不同的美。”
    她眼里看见的美,并非男子眼中的“美”。她只是崇拜两位女官的气质,“林相给我的感觉像一座山,踏实厚重,有她在,无人可以侵犯女子。高先生给我的感觉像一湾水,缓缓流淌,静谧无声。”
    听了女儿的这比喻,长孙质也笑了:“你倒有眼光。阿娘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林相。”
    卢行溪的手指微微一动。可不止是喜欢林相呢,还喜欢林相的孙子林裴,差不多是天天往林家跑。
    林府。
    宾客皆离开了,林裴扶着祖母回房休息。
    林相忽然叹了口气:“阿裴,你放下了么?”
    林裴手一僵。他已经自己今日做得已经足够妥帖了,到底祖母是了解自己的。他抿了抿唇:“祖母如何知道?”
    “外人不了解你,祖母如何不知道?”林相一脸睿智,“只看你多年不娶便知道了。那年你与阿质断情,见都不肯见她一面,自己躲在房中快要咳死。你所惧不过是自己早死,徒留她一人。可如今呢?你仍活得好好的,可曾后悔过?”
    林裴也反复叩问自己多次,后悔么。长安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入韶州。她成婚了,和英国公。她有孩子了。
    他低低地咳了一声:“不悔了。”
    见到她过得好,夫妇和睦,英国公也是难得的好男儿,又身子康健,小女儿娇俏可爱,聪明伶俐,他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林相看着孙儿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孽缘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是操心不到的了。
    *
    回府之后,卢照雪问起长孙质:“阿娘,我的画呢?”
    “什么画?”
    “就是我上次跟着阿爹爬紫庐山画的呀。”卢照雪笑盈盈的。她小孩子突发奇想,想起一出是一出。
    这么一提醒,长孙质自然就回过神了。她笑着找出来:“放心,这可是你的第一幅画,阿娘帮你收的好好的呢。”
    “还是阿娘好。”卢照雪美滋滋地捧着她的画走了。
    “郎君……”长孙质一回头,就被卢行溪以指抚脸。
    卢行溪目光沉郁。内心有名的火焰不可阻挡地升腾起来,燃烧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他摸着长孙质的脸,轻声问道:“第一个总是重要的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