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几秒,没拉下脸皮去把多泡的那杯递给沈观潮,干脆便宜了zoe,又到最右侧没人坐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zoe接过咖啡,讶异地看向谢景初,低声说:“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哥呢?”
“你别担心,陆哥也很好相处的。”
谢景初抿起嘴巴,点了点头。
基地的生活阿姨早早备好了菜,知道沈观潮要下厨,连新围裙都备好了,大红色的,上面印着两牡丹,寓意花开富贵。
陆无续的眉毛抽了抽,不忍直视,忍笑道:“容姨的审美还是那么的……特别。”
沈观潮站在厨房里,腰上真系了那红围裙,围裙的系带绑在他腕边的一颗黑色小痣旁,莫名抽象。
他熟练地切菜、烹饪、调味,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有力,锅中的食材渐渐弥漫出一股诱人的香气。
几道丰盛的广东家常菜被盛上桌的时候,其他人也把碗筷跟酒水一并摆好了。
老友回归,酒是必须要有的,但这回,沈观潮三令五申,不许谢景初碰酒,更不许zoe起哄。
这顿饭算是陆无续回国后吃过最满足的一顿,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那么多人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了。
一个人是在德国的日子是悠闲而孤独的,他常常回想基地里熟悉的人和事,恍若那些美好从未离去,他的爱便也疯狂地长了起来。
回国那天,他独自收拾行囊,告别了楼下花店那个总是热情如火的小姑娘,最后一次散步在柏林街头,享受这片土地上吸引他的一切,而后,带着他孤注一掷的迷恋回到他们最开始的地方。
他深知沈观潮很难喜欢上一个人,他争不到头一个,也很难做下一个。
早有人为沈观潮赴汤蹈火过,爱他数年,约定青春,陪他年少轻狂,肆意妄为。
年少时体验过激烈的情爱,等到下一趟的时候,便会觉得乏味许多,枯燥许多。
陆无续今天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谢景初。
某年的lfk夏季赛决赛,比赛场馆的某个角落里,陆无续曾窥见过他们暧昧的一幕。
那次,谢景初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来看沈观潮的比赛。
而年青的沈观潮站在舞台中间,穿着白金配色的nava队服,黄金雨落下,万顷荣誉即将向他俯首。
赛事解说的呐喊声回响在四周——“恭喜nava拿下夏季赛冠军!”
在那让人难以忘怀的一刻,拿过很多冠军次的沈观潮忽然朝着台下的某个方向笑了笑,无声地以口型道——你来了?
那个笑裹挟着陆无续从未见过的温情,无比灿烂,他顺着沈观潮的目光望去,愕然瞧见一个高大清俊的少年,举着金色应援牌,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之中,与沈观潮遥遥相望。
直到后来他终于知道,这人是谢景初。
见到谢景初的第一眼,他的嫉妒便如野草般疯长,酸涩在心中蔓延开来,面上却要强装着大度。
因为他没有资格吃味。
“等会谁洗碗啊?”
酒足饭饱,zoe懒洋洋地道:“要是放着让阿姨回来洗,老程回来就把我们砍了。”
fox看了他一眼:“谁问谁洗。”
“我不!!”
沈观潮嗤笑:“我洗,行了吧。懒鬼。”
“不好让新经理洗碗,也不好让新队友洗碗,那就只有让队长洗了。”
zoe得意地一吹口哨:“队长万岁。”
帮忙着收拾了碗筷桌椅,其他人休息的休息,训练的训练。厨房里,沈观潮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落下,冲走残渣跟油腻,洗着洗着,他忽然自嘲般发觉自己真是“贤惠”。
水珠沾到他的手踝,他感到一阵疼痛,是方才炒菜的时候,手背上一小块皮肤被烫到了,此刻才后知后觉。
“嘶——”
他下意识回头,想去找药膏摸一下,却发现有一个人影立在门边。
谢景初定定地看着他,垂眸注意到他捂着手,微微偏头,问:“你怎么了?”
“烫到了一点,没事。”沈观潮淡淡道,“不影响训练。”
“我去给你拿药膏,等着。”谢景初闻言,匆匆说了句,便飞快奔走。
看着他慌忙的背影,沈观潮轻笑。
他从前觉得养年下是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跟谢景初在一起,虽然会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他身上的每道伤疤都是因你而生,又被你缝补。你教他怎样接吻,怎样相爱,怎样好好生活,告诉他就算不被世俗的眼光所接受也没关系……
就算有一天你离开了他,往后的几十年里,他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会疯狂地想念你。
因为在他贫瘠的世界里,你就是他的造物主。
现在的沈观潮仍然觉得这样很有趣,但他们终归不能回到从前,在这段不完美的感情中,年下者的谎言太多,以至他无法原谅。
看着谢景初拼命地弥补拼命追赶,他告诉自己要一点点释然,他要永远清醒,不再狼狈。
不一会儿,谢景初带着药膏回来,他嘴唇动了动,大着胆子把药膏塞进沈观潮手中:“给你。”
沈观潮静静地看着他,一边涂抹药膏:“谢谢。你刚才站这做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你。”谢景初慌乱侧过脸,眼神躲闪。就像所有在感情中的低位者一样,他一无所有。
第08章 掌心吻,渊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