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看到央仪的脸。
方尖儿又道:“哎,你干嘛啊?住这种地方还这么没精打采的!要是我,每天打扮得精精致致,端一杯小咖啡,往窗边一坐,咔嚓咔嚓拍他个几百张照。下半辈子朋友圈的装逼指标都有了!”
央仪面无表情地说:“然后你朋友圈背后该偷偷议论你,怎么这人装半辈子就这一件衣服。”
“好主意,你提醒我了。”方尖儿一拍即合,”一会借你几件衣服换换,我多拍几张。”
“……”
管家端来下午茶的时候,看到央小姐安静地坐在扶手椅里,神色恹恹。而她请来的朋友已经喜笑颜开拍到第不知道多少套了。
他不好评论,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布好桌子。
“宝贝宝贝,这张好不好看?会不会显得我很贵气?”
“超好看,超贵气。”央仪懒懒地回。
“这张也好棒!法式大拱窗,一望无际的人工草皮,若隐若现的浮雕喷泉,这张b感太强了!我今晚就发这张!”方尖儿手速飞快地p着图,顺便问,“所以你为啥不高兴?”
央仪艰难地想了想:“……难讲。”
布完桌,管家退了出去。
恰好佣人来找他,说孟先生打电话过来。
他一路小跑,到客厅接通电话。
当头就是一句——
“她怎么样?”
“央小姐这几日都很好,今天还有兴致约了朋友过来玩,只是……”
“只是什么?”那边停下手里的工作,将注意力停在这通电话上。
管家思忖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位朋友试穿了她的衣服,还是在家里摆拍了太多照片,我去送茶点的时候看央小姐不怎么高兴,说话也颇为冷淡。”
电话那头淡淡地回:“那你说该怎么办?”
管家心想我哪干过这活儿啊,只好用一个最朴素的回答:“或许给央小姐买更多漂亮衣服,比那些都漂亮,她就不会生气了。”
“今天来的朋友姓方?”
管家惊讶道:“您知道?”
“她不会生气。”孟鹤鸣在电话里笃定地说,“央仪不是那种人。”
管家自然点头称是。
“嗯,当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央小姐的——”
孟鹤鸣出声打断:“衣服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记得买到她满意为止。”
“……”
您刚不是还信誓旦旦说央小姐不是那种人吗?
变得这么快?
到傍晚,高定的lookbook雪花般地瓢进了孟宅。搞得黎敏文纳闷:“你哥要结婚?”
身后无人应声。
黎敏文回头,看到小儿子阴着一张脸坐在沙发里。
以为他在为工作上的事发愁。
“怎么了?大周末的还不开心?”黎敏文叹气,“你那个实习工作还去做什么?去孟家自己的集团里找个位置才是真的。这件事……你哥跟你提过没?”
“没有。”路周答。
“那得想想办法。我留他住回家是为了让你跟他搞好关系的。集团你必须要进去,这是第一步。”
黎敏文说着望向窗外,“有空多去你嫂子那里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一下午,央仪都跟方尖儿耗在那堆衣服里。
拍到方尖儿都累了,瘫倒在衣服堆里问她:“所以,你的烦恼就是这个?”
央仪拨开方尖儿头上一条欧根纱:“你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不是,宝贝。你在这里烦恼一下午,就是在烦自己为什么会吃孟鹤——”她说着压低声音,“孟总和别的女人的醋。这有什么好烦的啊?我想不通。”
“这吃醋不是天经地义吗?”方尖儿说。
“你想一下,如果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他给你花了很多很多很多钱,基本上也算有求必应,模范男友……”
“停,我不想听秀恩爱的部分。”方尖儿要求,“说重点!”
“偶尔听到一个他和别的女生的故事,大概率这个故事他自己还不知情,你觉得这时候吃醋……”央仪顿了顿,“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耶。”
央仪握拳:“所以!”
方尖儿领会道:“所以你现在很愧疚?很罪恶?很厌恶自己?”
“那倒不至于。”
方尖儿两手一摊,闻着衣服上散发的令人迷醉的高贵的此处应充满一万字修饰词的香味,感慨:“那不就好了!这么点事!值得嘛!”
“你不懂。”央仪幽幽坐了起来。
方尖儿瞪大眼:“请解释我不懂的地方。”
“……”
央仪说不清,单单只是听到年少时的暗恋,再想到李勤予说的那句——舍妹关心,她就觉得浑身难受。
青涩时的喜欢到如今,跨度那么大。
这种感觉就好比忽然知道你的男友有一个从小暗恋他的青梅,且此刻仍然还在意他。她会时不时出现在他和好友的对话里、生活里,如影随形。甚至他们生长环境相似,交集频繁,她比你更能融入他的圈子。在她游刃有余的时候,你只能察言观色,一举一动都显得刻意……
“别说了!”方尖儿崩溃道,“我已经开始醋了!”
“是吧!”央仪了然地看着她。
两人齐齐在衣服堆里叹了口气。
方尖儿问:“那现在怎么办?这属于是假想敌,公然对峙确实有点不妥,但你要是什么都不干,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