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望挠挠后脑,一时分不清大爷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左思右想,找到刚才的丫鬟,嘱咐她听着屋内的动静,“待夫人回来后,一定要告诉她。”
交代清楚后,也就退了。
秦霄院子里的屋顶有一处漏了,他偏要今夜自己修,少了些瓦匠用的工具,秦霁与他一道出门去买。
今夜月色极好,暮春的晚上,风里都带着花香。姐弟两个好久没有一起出门,路过人潮熙攘的夜市,索性下了马车,玩玩逛逛,买了糕点又去挑孤本,尽兴方归。
到了府上,秦霁也没回院子。秦霄打算趁夜藉着月光修屋顶,说是要留一个洞正对着他的床,扶风扶青给他把着梯子,秦霁在屋内给他指地方。
回到东院,已是夜深人静。
月洞门下的小丫鬟打起了吨,秦霁叫醒她,“去房里睡,今夜不必守着了。”她只回来这一天,平时这里是不要人守的。
小丫鬟点点头,记起赵望的嘱咐,道:“小姐,姑爷回来了。”她迷迷糊糊,忘了赵望的话外音,没有提陆迢是喝醉了。
卧房只留了一盏灯,里面不见人影,秦霁看了眼屏风,拨步床就在其后。
这样晚,他应当睡下了。
床只有一张,被子却有多的,她去榻上躺一夜也无妨。
秦霁轻轻撩开床帐,多出来的一床薄被放在里面。陆迢睡在外侧,烛光昏昏照着,他的脸上似浮有红晕。
秦霁小心避开他,俯身去取里侧的薄被,一缕发丝顺着肩头滑下,香风拂过,陆迢睁开了眼。
“声声。”
像是兽类的本能反应,他揽住她的腰,打了个转,把人压在身下。
他的动作太快,秦霁惊呼一声,抬眼便见到了一双幽深发亮的眸子。她伸手推他,不但推不动,他环在腰间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
陆迢并没有真使劲,只是要将她困在怀里。秦霁徒劳无功,黛眉微蹙。
陆迢手臂松开些许,低下头,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贴着秦霁的颈窝亲热蹭了蹭。
“声声。”他的声音满是思念。“你怎么才回来。”
喷薄的热气淌过锁骨,环至颈侧,秦霁才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酒气,楞怔了一下。
爹爹和他喝酒了?
爹爹的酒量秦霁尤为清楚,他不常喝酒,但真喝了,十坛下去也是面不改色。
秦霁的怒气少了些,轻拍他的肩,“叫人煮了醒酒汤么?”
陆迢没有应,慢慢抬起脸,静静注视着她。
“陆迢?”秦霁看他很不清醒,不待继续问,他的吻便堵了过来。
他的吻很浅,轻啄慢吮,大掌抚至秦霁的后颈,将她微微抬起。
他的舌尖勾勒着她唇瓣的形状,其实已经很熟悉了,但陆迢乐此不疲,仍要一遍遍加深这份记忆。
带着她一起。
静而黑的夜,摇晃的烛影,还有缠在一起的酒气花香,都在撩拨着人的欲念。
秦霁抵着他的肩,眸中闪过一丝动摇,到底是忍住了。
她狠狠咬下去,陆迢吃痛停下来,眼神中竟然隐隐有几分委屈。
秦霁蹙眉,“下去。”
陆迢像是听懂了,手臂松了松,翻身把她抱去里侧,拉出里侧的薄被给她盖上。
他的手还搭在她身上,隔着一层薄被,有些沉。
床边的孤盏照了些昏黄的影进来,两人都是侧卧,脸对着脸,默默看着彼此。
陆迢一双瞳仁阒黑发亮,被秦霁不善的眼神瞥过,稍稍收敛些许。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像极了犬类含蓄的认错。
不知是不是他眼睛的缘故,这人神情此时看上去不似平日冷峻疏远,甚而有几分稚气。
不能跟醉鬼计较。
秦霁深呼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你醉了是不是?”
陆迢点点头,见她神色没那么冷淡,低下头慢慢靠近,想要再贴着她蹭一蹭。
即将得逞时,秦霁伸出一指抵住他的额心,她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不许过线,我们说过。”
一本长久的沉默,陆迢没有再动,秦霁放下手,发现他已经合上眼,像是睡了。
她翻身朝里,闭了会儿眼睛,却睡不着。又翻回来,看见陆迢,总算明白根源所在。
伸手把他推到床边,才觉得好过了些。
她渐渐睡熟,呼吸放缓。陆迢睁开眼,默然替她拉起掉下一半的被子。
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揽近亲了亲。
陆迢原是醉了,亲她时才清醒过来,但清醒也无用,清醒后更想亲她。
秦霁今日待他尤为关心,他知道这是她还礼的方式。可又忍不住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一点好,是单独给自己的,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翌日,当着秦甫之与秦霄的面,秦霁仍如昨日一般,下晌出了府,神色淡下来,只当没有昨夜之事。
路过西市,秦霁叫停马车,“你自己回去罢。”她的纸铺在这儿,今日顺道查帐。
她就这么下去了,陆迢掀起车帘,“晚些我叫马车来接你。”
“好。”秦霁随意应了声。
今年开春有三年一次的春闱,是故纸铺的纸卖的很好,零零总总的帐也多。秦霁坐在纸铺后的内室对帐,未几,就有人回白鹭园的马车来了。
秦霁拨着算盘,遣人送了茶,叫等在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