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
榆嬷嬷等在外边,笑眯眯给二人带路。
“郡主先时在和长公主用饭,大爷和夫人这会儿来的正好,她们这会儿该用完了。”
穿过曲曲弯弯的廊道,路过两处假山石泉,便到了正堂。
经人通传过,长公主和永安郡主正在里面等着他们。
果然如陆迢所言,她们比秦霁想的还要宽宥,永安郡主喝过秦霁敬的茶,秀眉舒展。
长公主也接了一盏,尝过一口后笑道:“这茶叶看着像蒙顶石尖,其实是峡州的碧涧寮,无须久泡,这一盏入口有余甘,时辰恰到好处,你这孩子原来还是个懂行的。”
秦霁眼眸弯起来,“凑巧在书上见过,今日瞧着有些像,晚辈便照猫画虎试了试,您喜欢就好。”
她这副模样娴静又乖巧,长公主喜欢得紧,乐呵呵点头。“喜欢,都喜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不要拘谨。”
永安郡主接话道:“母亲既然也喝了这茶,喜欢可不能光说说。”
“还用你说?”长公主佯嗔她一眼,“这是我亲外孙媳妇,她的礼,我早就备好了。”
话音落地,旁侧的侍女行了一礼,取出一方金丝楠木的锦盒交至秦霁手中。
“长公主月前就备下了给小夫人的见面礼,只等着今日呢,小夫人快打开看看。”
“孙媳多谢外祖母。”秦霁甜声道完谢,打开了锦盒。
锦盒并不大,她以为里面应是首饰钗环之类,看清后却愣怔了一下。
这里面装的,是厚厚一沓地契,少说也有二十来张。
她慢慢抬头,眨巴着眼,很是诚恳的模样,“外祖母是要将我接出去住么?”
长公主被她逗乐,连声笑起来,永安郡主亦忍俊不禁,给榆嬷嬷使了个眼神,又有一个精致的匣子送到秦霁面前。
“母亲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永安郡主笑着转向秦霁,“你想想罢,要跟我们谁走。”
长公主也期待地看着她,“外孙媳妇,你说说跟谁?”
秦霁被难住,舌尖抵着唇肉打转,未几,手背就覆上一只大掌,悄然握住了她。
“我们才是夫妻,她自然跟我走。”陆迢笑道:“外祖母喜欢,我们日后常过来便是,做什么要把人抢走。”
几人又说了些时候的闲话,秦霁二人被留在长公主府,用过午饭方才告辞揣度。
两人的背影在廊道上越变越小,他们走得越远,中间隔的距离也越远。望着这副画面,永安郡主脸上的笑意敛起,眉宇间染上一抹不知名的,细细的愁。
长公主走到她身边,“怎么了,你儿子成家了你不高兴?”
“母亲也看见了,他们之间……只有陆迢一人起意。”
他们夫妻两人默契归默契,一个说话,另一个知道会心应上几句。但有些东西,她们局外人一眼便能看清,这是装不出来的。
譬如自打他们走进正堂,陆迢的眼睛便只落在秦霁身上,可秦霁从头至尾都没看过他两眼。
永安郡主叹息,“我以前没怎么管过他,现在有心去劝,却都是无用之功。母亲,我不愿他吃这个苦。”
况且她也听说了,赐婚一事之前,李家有个孩子总往秦府去,与秦御史一家的关系都不错。
“你怎么认定昭行会吃苦?我看他现在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
永安想起这些年,不认同地皱了眉。
“永安。”长公主轻唤了声,如幼时一般抚了抚她的后脑。“你还没发现?昭行和你不一样,他也不会走上你的老路。”
“哪里不一样?”永安问。
长公主的目光投向走远的两人,“昭行的眼光,比你好很多。我外孙媳妇是个好孩子。”
她在好几年前就听人提过秦霁,当时便没人能说出一句坏话,今日一见,与传言相比,只觉更好。
知礼节懂进退,会逗人开心,还丝毫不做作,这样的姑娘可不好找。她只来一回,自己那外孙的话都比以前要多。
永安郡主对这一点倒也认同,一时明白了什么,不再反驳。
陆迢选的确实是个好姑娘,即便以后真有不睦,她那样的人,必然也会守着底线,而不是低劣地去伤害别人。
永安郡主想着,稍稍宽心了些。
长公主又笑,“还有,昭行比你能熬,他是个耐久的性子,烈女怕缠郎,你就等着吧,他们迟早是一家人。”
“但愿如此。”
*
白鹭园。
秦霁一回来,便将收到的两个锦盒放在案上,对陆迢道:“你自己收起来。”
里面有良田百顷,数十个庄子,还有好些收租的宅院,她可都没份拿。
陆迢扫了眼,“这是她们的心意,外祖母家底丰厚,我的家底也丰厚,不缺这些地,你收着便是。”
“我也不缺。”
“知道你不缺。”陆迢端起这两个锦盒放到她的妆匣旁。“亲事是假的也无妨,难不成我们之间,还需要避嫌么?”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
他们之间究竟是清白到无需避嫌,还是亲近到无需避嫌?
秦霁不想被绕进去,推推让让不是她擅长的事情,索性随他。
她想去榻上歇会儿,才坐下来,便看见对侧桌边喝茶的陆迢。
她顿了顿,去关上房门,把房外的侍女也打发去了远些的地方,回来后用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