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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陆迢倾身,握起她的手移向一旁。
    压着的纸上绘了副地图,其间的标注很是详尽。
    这么早就想着走了?难怪这几日肯对他上些心。
    朱笔在镇江一处留痕,一直往上,弯弯折折,最末尾的落脚处被她另只手给挡住了。
    陆迢覆上她另只手背,才刚刚抬起,秦霁一挣,便醒了。
    睁眼便是四目相对,她直起身子,“大人。”
    陆迢闻到了浅浅的酒气,视线从她身侧偏过,看见了地上半倒的酒坛子,心中把司未这笔帐记了下来。
    他攒着眉“嗯”了声,还没问她,下颌先被嫩白的指头给抵住。
    柔软的触感在他脸上点了两下。
    秦霁疑惑地看着他,“你的脸呢?”
    陆迢在净室已把那张假面揭了下来,闷久了脸上并不好受。
    他没回她这个傻问题,抽出了压在最下面的那张纸,反问她道:“在看回去的路?”
    她喝醉的样子他是见过的,又乖,又老实。
    果然,面前的小姑娘点了点头,笑意盈在眸中。
    “现在快要八月,等我回去的时候,运河或许会冻上。走陆路要麻烦一些,我要先准备好。”
    陆路麻烦的何止一些?
    曲曲折折的路还是其次,一路上的山贼骗子,连一个男子也不定会遇见什么,何况她一个落单的姑娘?
    便是如此,也不想要等开春再走?
    陆迢看了看手里这张纸,朱笔到了京城下面便未再往上,停的没头没脑。
    应不会去京城,往那儿走简直是自投罗网,他又看了一遍这断尾的地图,把它撂在了案上。
    他捧起她的脸,“不去京城,你要去哪儿呢?”
    秦霁睁着一双杏眸,只是望着他,唇瓣紧紧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乖,倒还不傻。
    陆迢挑眉,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秦霁刚被放上茵褥,便仰起了小脸,声音醺醺然,“大人,今日下雨,我给你熬了姜汤。”
    “这么慇勤?”陆迢抬手取下她的发簪。
    “叮”地一声,帘钩被碰落,湖蓝织纹的纱帐像一圈涟漪,荡入夜色当中,帐外一点烛火模糊成了一圈圆影。
    他抬手撑在她腰侧,“怎么谢你才好?声声。”
    夜风骤起,外面的雨变重了起来。
    雨柱轻打花枝,摇摇颤颤,应和着床边轻晃的火苗。
    直到小姑娘的泪花险些掉出来,陆迢方才堪堪停下。
    他抽出身,再舍不得往她脸上咬,目光上下找了一遍,最后停在捏着被褥的嫩白葇荑之上。
    拿起她的手,对着圆润柔软的几个指头不轻不重地咬了口。
    “睡吧,我帮你擦干净。”
    秦霁是委屈的,可架不住太累太困,听见一个“睡”字就盖上了眼帘。
    翌日清早,陆迢刚把寝衣换下,一转眼,床上的小姑娘已经坐了起来。
    秦霁昨夜睡前喝了酒,因着头疼醒的比平时早。一手捏住松散的衣襟,睡眼还惺忪着,在床上摸摸找找。
    陆迢捡起地上那条软绫系带,回到床边,示意她抬臂。
    “你知不知道南边的山匪要比北边多?”
    秦霁第一下还不明所以,视线落到地板那张纸上,又明白过来。
    昨夜好像和他说过了。
    虽然并不清楚哪边山匪更多,她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知道。”
    陆迢给她系好系带,回头往那张纸上瞥了眼。
    他声音轻忽,像是随口一提,“不如等明年春日走水路?”
    “我不。”秦霁脑袋疼了起来,拍开他的手,拒绝得很干脆。
    “等”这个字,她自己说还算是个安慰,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有些刺耳了。
    不是等,是熬。
    已经很久了。
    秦霁做完后意识到不妥,手往一边挪了挪,捏住他的尾指,小声找补,“我是怕麻烦大人。”
    陆迢面色如常,抽出手,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秦霁藉着头疼冒出来的小脾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迎着男人的目光浅浅一笑。
    望着陆迢出了门,她长叹一口气,又躺回床上。
    好累。
    他好难对付。
    等秦霁洗漱完,陆迢已经去了州衙。
    听雨堂偏厅。
    司末端了解酒汤进来,她昨夜一时兴起买了酒,自己喝完还不算,给秦霁也来了一小坛。
    幸好她留有一点分寸,给秦霁准备的是果酒,今早这才险险躲过一大劫。
    司未把解酒汤端到秦霁面前,心虚一笑,“姑娘,你今日起得真早。”
    虽说是果酒,她记得也被姑娘喝去了不少。
    秦霁笑一笑,“我酒量好像还不错。”
    这一日,她仍是在房里看地图,计划着怎么去甘南。
    陆迢说的对,路上还会有山匪,她选路时没把这条放心上,好些地方得重新考量。
    秦霁新取了罗纹纸,在这上面勾勾画画。
    一条条墨水自毫尖溢出,天色渐也被洇染成一片浓夜。
    昨日一场秋雨过后,天又冷了不少,风从格窗的间隙吹进,秦霁穿着披风,仍是打了个寒战。
    司未见状道:“姑娘,我去将熏炉取出来可好?”
    “不用。”秦霁刚说完,又在司未眼皮底下打了个小小的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