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抓头发,能够理解江知县的想法了。治理河道是最急的,不然冲毁的农田房舍没法儿恢复。老百姓们不能安居,便又成了灾民。但是县里的人手是有限的,顾得了自己人,自然就顾不到外来的灾民了。怎么做才能既治理县里的问题,又顾及灾民呢?
顾喜和看着他把自己的头发揪得乱七八糟,忍不住笑了。
“池哥,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这件事确实比较麻烦。这几天我也看了很多书,想找出一个妥善的法子,可没有找到。我想再多看点儿书,一定能……”
突然,章池站定了,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喜和,我想出了一个法子,你听一下,行不行?”
“好,你说。”
章池坐下来,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顾喜和只听他说了两句,便连连点头,越听越觉得他的主意不错。
“可是,池哥,米从哪里来呢?要是没有吃的,灾民怎么能听衙门的话,去干活呢?”
章池脸上居然露出羞赧之色,“喜和,我之前买了些米,我想拿出来给衙门施粥,你要是不同意,我再想别的办法。”
顾喜和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章池不光能未雨绸缪,还有这种大情怀。
他勐地站起来,“池哥,就照你说的做!”
章池得到他的肯定,十分激动,“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你跟我两个老百姓能施行的。走,咱们这就去县衙,找江知县,让他吩咐下去,照你的办法执行!”
“江令志会见我们吗?会采纳我的主意吗?”
顾喜和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放心,你忘了我刚刚中了解元吗?要见江知县没有问题。你的法子这么好,除非他是傻瓜才不去做呢!”
顾喜和难得说这样俏皮的话,眉眼间更是动人。章池忍不住把人抱住,腻歪道:“喜和,真不想你出门,只想把你留在家里。”
顾喜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就不出门了。”
章池虽然心里痒痒的,但顾及顾喜和的身体,不敢做什么,只能伺候着他穿戴好了,一起出门。
已经是下午十分,太阳西斜,热气降下去很多。街上到处是灾民,大人孩子,男人女人都有。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有的坐在树下乘凉,有的端着碗要饭。章池小心的护着顾喜和,让他走在里侧,生怕被人冲撞了。
越到县衙,街上的灾民越多。更有些有愤怒的男人在门口谩骂,骂政府的不作为,骂江知县是缩头乌龟,而女人和孩子则在低声哽咽。
章池想起现代社会,每一次天灾人祸之后,政府都有专门的部门来处理灾后工作,虽然杂乱,却有秩序。没有一个老百姓流离失所,他再一次感受到这里更现代社会的区别。
看到这些灾民,他更加希望江令志能采纳他的意见,希望能快速妥善的处理这次事故。
到了县衙,顾喜和上前对衙役说,他要求见江大人。
衙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听说他是顾家二少爷,说了句稍等,便进去禀报了。很快他又回来了,说江大人请他进去。
顾喜和转头看了眼章池,见他微微皱着眉头,却没有丝毫紧张和害怕。
他想了想,池哥失忆之后,好像没有害怕过什么。随之又想到,池哥是上过战场的人呢,怎么会害怕见一个知县大人?不由得暗笑自己是多虑了。
衙役带着顾喜和和章池穿过走廊,进了内宅,来到一道门前,躬身回道:“大人,顾公子到了。”
里面一个声音道:“快请进。”
门打开,顾喜和和章池走了进去。
章池走在顾喜和身后,进去之后,发现这是一间书房,窗子很小,显得屋子很暗,而江令志的脸色更暗。
不过一个月不见,江令志瘦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多了,头发也花白了,想来是被最近的事情折腾的。
顾喜和给江令志行了礼,没有寒暄,直接问道:“江大人,对于最近的天灾,您可有了解决的办法?”
江令志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顾喜和的手,激动道:“贤侄,你既然这么问,想必是有办法了?不瞒你说,我最近真是焦头烂额,却一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你要是有办法,还望不吝赐教啊!”
顾喜和连忙道:“江大人,您言重了。我此次过来,正是为了灾民而来。”
“你有办法?真是太好了!哎呀,你看我,还没请你坐呢!贤侄,章公子,快请坐。阿甲,上茶,然后去请刘师爷和孟捕头过来。”
“是。”
门口有人答应着去了。
阿甲很快端了茶上来,两个男人也跟着进来了。一个是儒雅的中年文士,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面色黝黑,身上一身泥水,十分狼狈。他们冲着江令志躬身行礼,“大人,您有急事找我们?”
江令志见孟刚身上还带着泥水,知道他是从河边过来,问道:“孟捕头,你刚从李村河那边过来?情况怎么样?”
孟刚回道:“回大人,李村河原本是条小河,河床很窄,此次山洪暴发,从上到下,冲了几十道口子,冲毁了很多农田,下游都被泥土和庄稼瘀滞了。我们衙门的人全都出动了,河道才清理了几丈而已。老百姓的房子,还没来得及修。城里灾民太多,卑职还要留下几人巡逻。大人,实在是人手不够啊!属下已经去找了司同,让他尽量帮一下忙,他同意了。但是,咱们衙门算是欠下他的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