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亏是在这里,宽阔平坦,才没有车翻人亡。而且虽然马车倒了,好在两匹马还在,并没有挣脱了缰绳。
章池劝慰道:“刘叔,出门在外,危险时时都有,马车还在就好。您不要气了,我去拿吃的。”
章池转身,正对上顾喜和看着自己的目光,眼神深邃复杂,让他心里一凛。
他走过去,低声道:“喜和,怎么了?”
顾喜和微微垂下眼帘,随即又抬起来,眼神小心翼翼,“池哥,你、你记起以前的事儿来了吗?”
章池摸摸脑袋,差不过明白了顾喜和的意思。
他微微皱眉,自己想起来了吗?其实并没有。但是他打人的时候,固定骨折的时候,那种动作像是本能,自然而然的就做了出来。
“喜和,我没想起什么来。我想,既然那些事被我忘了,自然都是些不值得记住的。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反而很轻松。你也不要操心了,咱们赶紧吃点儿东西,还要赶路呢!”
“哦。”
顾喜和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失去一段记忆不是让人舒服的事儿,但章池都不在意了,他又何必总是纠结呢?
简单的吃过一餐饭,三个人一起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老刘头虽然伤了小腿,但是不影响赶车,他依然坐在前面,指挥着两匹马前进,只是速度慢了许多。好在没有再遇到麻烦,傍晚十分,他们进了刘庙庄。
刘庙庄是个挺大的村子,一进村,章池先打听药铺在哪里,有和气的路人给他指了保和堂。
保和堂的老大夫姓赵,已是花甲之年,头发胡子都白了。看了老刘头的腿,不由得问道:“这是谁给包扎的?”
章池连忙道:“赵老先生,是我做的。我不是大夫,但是又怕刘叔的腿不及时处理,会发生二次伤害,便给他做了简单的固定,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所以我们一到这里,就来找您了,麻烦您给刘叔好好看看。”
赵大夫给老刘头看过之后,连连点头,“你处理的很好,断处接的很整齐。要不是你给他固定的及时,即便是到了我这里,也会留下后遗症的。现在嘛…我给你开几副方子,每天晚上把药材熬煮了泡腿,连泡一个月,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总要好好将养些日子。”
老刘头听赵大夫说了一大堆,似懂非懂,但他听明白了一句话,“大夫,我的腿不会瘸?”
听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连连道谢。
赵大夫爽朗的笑起来,“你呀!该感谢这位小兄弟才对,要不是他处理的及时,手法正确,我也帮不了你。”
刘老头终于放松了下来,抱拳致谢,“谢谢顾二夫人。”
赵大夫抬头看向章池,眼前的男人居然是个双儿?他暗暗摇头,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当他看到顾喜和时,眼睛一亮,顿时明了了。原来是这样。
虽然他跟章池和顾喜和是初次见面,但是印象很好。章池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先让他给老刘头看腿,就看出了他的人品。
他又仔细的看了看顾喜和,上前道:“这位公子,你身上可有伤?我给你把把脉可好?”
顾喜和连忙摇头,“我没事儿,就不劳烦您老人家了。您给刘叔和池哥看就好了。”
章池也劝他让赵大夫看看,可顾喜和还是拒绝了。他以前听说,脉息好的大夫,只是把脉就能判断出是男人还是双儿,他可不敢冒险。却不知,这大夫只是看他的骨骼发育,已经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顾喜和生怕章池再劝,只得道:“池哥,我肚子饿了,咱们赶紧吃饭歇息吧!”
章池想着今天路上难走,还受了惊吓,是该吃点儿好吃的压压惊,早点儿休息。
“好!”
虽然章池表面上表现的很平静,其实心里一直想着那个老大的话,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难过。虽说他恨不得跟陈桂花和章清断绝关系,但心里还是有着奢望的,那毕竟是这个章池唯一的亲人。可今天,他是真的灰心了。他恨不得立即回去找章清和品茗斋的老板算账,可为了顾喜和,又把这股怒火压了下去。
躺在床上,他一直睡不着,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闪过陈桂花和章清抽的嘴脸。这一次回去,他一定要跟他们好好算算账!最好能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顾喜和迷迷煳煳中睁开眼睛,昏暗中看到章池瞪着大眼睛看着屋顶,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懊恼自己没有发现,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池哥,不要想了,等我们回去再想,好吗?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
章池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想啊!可是,身不由己。”
顾喜和理解,默了片刻,手轻轻的拍在了章池的身上,轻声念道:“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听着顾喜和轻柔低沉的声音,章池甚至只听了几句,没来得及琢磨诗句的意思,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章池已经完全没有了昨天的阴郁,顾喜和松了口气。
从刘庙庄再往前,还有八十里路就到粟县了。因为老刘头的腿伤,顾喜和和章池决定一天只走四十里,两天到达。
老刘头十分过意不去,说自己的腿没事。
顾喜和却道:“刘叔,反正离会试还有几天,我们晚一天去也没什么。您的腿要是不好好养,可是一辈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