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暄算了一下存款,扣除掉学费、日常开支,他已经有余力从熟人手里再买一辆摩托。
这天干完活,杨暄把连体防水服脱掉,身上已经闷出了一身汗。他直接兜头拽掉上衣,端盆水往身上一浇,用毛巾把水珠擦干净,才换上自己的衣服。
“哟,”有人过来拍拍他的肩,“新衣服不错,大小伙子穿上真精神。”
说话的是带他的师傅,姓刘,已年逾五十,也在这家店里干活。杨暄不知道店主和他什么关系,但他对其余人吆五喝六,面向刘师傅时总有几分尊重。
刘师傅瞄了一眼上面的logo:“谈对象了?”
“没。”
“衣服肯定不是你自己买的。”
杨暄低头笑了一下,默认。
“学校追你的小姑娘挺多吧,”刘师傅点燃一根烟,“年轻就是好啊,衣服也是喜欢你的姑娘送的?”
杨暄一愣,有些说不清的情愫从心里一闪而过,他不敢捕捉。
刘师傅还想说什么,正巧一辆车开了进来。
他立即掐断了烟。
干这行的就是这样,生意随时来,累不说,饭都吃不好,或多或少都有胃病。
开进来的是辆路虎揽胜,浑身漆黑,车头饱满厚重。刘师傅迎上去,车门一开,司机先下来,接着副驾驶和后座的门也被推开。
杨暄原本想过去帮帮忙,等看到下来的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刘师傅像是认识对方,但语气又透露出客套来:“还是洗车加保养?”
陆新民“嗯”了一声,随后他从兜里掏出烟,递给对方。
刘师傅摆手拒绝:“我马上洗车,吸不了。”
“接着吧,”陆新民抛过去,目光落到杨暄身上,“这不还有人吗?”
“他准备下班了。”
陆新民这才认认真真打量杨暄:“这么早就下班?”
杨暄垂下了眼睛。
刘师傅接过烟:“学徒工,你也放心?”
“你带出来学生,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师傅看了一眼杨暄,杨暄点点头。他回到内间重新换了衣服,给尤思嘉发了条晚回去的消息,如果饿了可以自己买点东西先吃。
她此刻应该在玩滑板,玩疯了就什么也顾不上,但是发条短信以防万一。
杨暄去拿水枪去冲车,其余人往外面走。
“泽铭,”陆新民吩咐身后的人,“去给你刘叔叔买两瓶水。”
水流的压力大,水滴溅到杨暄脸上。他抬眼,看到了转身往马路对面走的一个高挑背影。
陆新民继续和刘师傅聊天,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这几年,家用汽车行业发展快极了,生意好做吧?”
“那比不得陆总。”
冲车冲了二十分钟,杨暄感觉到胳膊有些沉重,但还是拿起毛巾来继续擦车。
刘师傅和陆新民重新走进来时,杨暄半蹲在地上,手中停不下来。
“先擦哪里,再擦哪里,毛巾怎么叠,都有讲究,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得擦,”刘师傅说着,也拿起毛巾,“这小子是我带过的人里,干活最耐心仔细的了。”
陆新民笑了:“那这么说,只洗车多可惜。”
“这话不对,”刘师傅反驳,“小事见真章,洗车都干不好的人,还能干什么。”
身后陆泽铭闻言,目光动了动。
刘师傅拍拍杨暄的肩,示意他可以走了,剩下的活交给自己。
杨暄这才起身。
陆新民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正当他要转身去换衣服的时候,陆新民拍了拍身旁的人。
陆泽铭走了两步,往他手里递了东西。
杨暄低头一看,是一瓶矿泉水。
过了两秒,他接过,道谢。
陆泽铭没有回复。
等坐回车上,陆泽铭才拧开自己的那一瓶。
爷爷在和司机聊天,谈论的是方才的人。
“这小子心气太高。”
“年轻嘛,多磨磨就好了,我当年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大街上游荡着打架。”
陆泽铭仰头喝水,方才明明还很渴,嘴唇沾到瓶口,就突然没了喝水的欲望。
陆新民笑了一声:“老张也干这行,你打听打听他们公司今年进不进学校招实习生。”
“没问题。”
后座发出了瓶子被拧上的塑料声响,在昏暗的车厢里有一丝突兀。
陆新民从后视镜望过去了一眼。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尤思嘉给滑板换了新的桥和板面,继续练习招式。
有一起玩滑板的男孩见尤思嘉满头大汗,要请她吃冰,她摆手拒绝了。
“那一起吃饭?”对方继续追着问,“我请你。”
尤思嘉踩在滑板上滑行,后脚扣住板尾,脚踝用力,下蹲、刮板、起跳。
板子在脚下翻转,尤思嘉轻轻松松完成了大乱。
她跳下来欢呼一声。
有人碰了一下说话的男生:“人家心中只有滑板,你干什么呢?”
尤思嘉这才拎起滑板回头,让他们帮自己录像。
今天玩得有点晚。
等尤思嘉掏出手机才看到杨暄发过来的两条信息。一条说他会晚回,另一条是问她现在在哪儿。
尤思嘉没在家附近的广场玩,下午的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刷板到了市中心,想要回去,起码得滑四十分钟。她给杨暄回信息,说半小时后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