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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陆绥并未回应如何招待她的事。
    时幸的视线飘远, 思考了一阵,回答:“可能会一直留下来。”
    随后慢慢看向他,立体眉骨下深邃的眼,情绪不明,曾经那股淡淡的忧郁被神秘莫测侵吞。
    他没说什么,默默起身去买了单。
    “车已经打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绥现在要赶紧回画室一趟。
    时幸的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眼神中的光暗淡了,说道:“你去吧,我还要吃一会儿。”
    先前在国外的时候,每逢聚餐他也是最早离席的那一个。
    他不喜欢哄闹的派对,不喜欢狂热的电子乐,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所以那时的时幸总会把目光多放在他身上一点。
    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
    这次她回国,一方面是希望画廊能顺利落地,另一方面则希望再次见到他。
    但没想到时间和距离带来的是陌生感。
    原本她近乡情怯不敢去打扰,但那个讲台上光彩夺目的陆绥总是轻而易举地让人学会遵从本心。
    时幸喝下了这杯酒,踩着高跟鞋回到了酒店。
    这边的陆绥猛踩油门回到了画室。
    在上课的某个瞬间,他好像在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进行了对话。
    原本闭塞的心灵空间瞬间被打开了,他迫切地需要拿起笔进行确认。
    接连不断的击打声从里间传出。
    是姜既月在用腿不停地踢沙包。
    “你在干嘛?”
    “我在锻炼。”
    她的眼神发狠,把每一脚都当成了姜且之。
    那天之后,他就以工作加班为由次次避开姜既月的拷问。
    所以她只好提前锻炼一下。
    眼中的是比笑意更温柔的存在,只要一见到姜既月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小心一点别摔倒了。”
    在她这儿,陆绥喜欢没话找话。
    姜既月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还要在练会儿。”
    陆绥还是放心不下,她的踢腿动作全靠蛮力很是业余,如果不加以指导很容易受伤的。
    他留下来耐心地教学。
    “提膝大腿靠近腹部时要绷直脚背,不然容易受伤。”陆绥伸手扶住她,以免她单腿站立不稳摔倒。
    她很快就掌握了动作要领。
    陆绥也一脸欣慰地回到了画室。
    拿出了之前那幅草稿也才打了一半的画,开始动笔。
    姜既月在陆绥走后踢了不到五分钟就挥汗如雨,这个动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还是很累的。
    她在自己工作室的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刚打算喝。
    就看到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
    上面写着:刚做完运动不要喝冰水,桌子上有温水。
    这一看就是陆绥的手笔,只有他这么清楚姜既月的德行,就像两个人对弈,他总能看到棋盘后面的十步甚至百步。
    她扯下冰箱上的便签,在上面写着:知道了。
    嘴角上扬好看的弧度。
    随后将便签贴在了陆绥画室靠墙的一侧。
    可惜没粘牢,掉到地上。
    她低头去捡,意外地看见没被亚麻布遮盖的一脚画面。
    生出好奇,便将覆在上面的白布掀开。
    整张画面是白粉色调的,粗看就像一团迷雾,画面中心隐隐有一个女人的形态。
    像是睡醒时的感受,疯狂的情绪都向画面中心的女人聚拢,杂糅着欲望、痛苦、麻木,色调是明亮柔和的,扑面而来的却是窒息感,阴冷地透不过气。
    最明显的就是锋利的划痕。
    愤怒暴力地破坏了整体。
    她在那刻能深深共情到作画者所表达的。
    曾几何时,他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画面。
    她生出了巨大的担忧,或许他经历了什么,才导致现在拿不起画笔。
    “你都看到了。”
    他站在面前,脸上带着绝望。
    那是自己以她为灵感做的一个梦,在平静的夜里,梦像一条柔软的丝带,轻轻缠绕他。
    画完后先是震惊,随后愤怒地用刻刀划烂。
    厌恶,他极度讨厌这样的自己。
    而现在,这最隐秘丑陋的一面就这么被揭开,暴露在日光下,她的眼中。
    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陆绥。
    他再也不是她喜欢过的那个陆绥。
    “对不起。”
    在你离开的日子,我没能完成梦想,现在哪怕是最简单的提笔,都做不到。
    他的眼中情绪万千,只有这一种情绪被她捕捉,那便是无限的悔意。
    她的神色慌乱,纤细的手抚上脸颊,温柔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他的眼窝深陷,死死地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在我刚到那儿的时候一切都安好,老师中规中矩地教学,也学到了和国内不同的理念。但我不是天才。”陆绥哽咽着说道。
    “他们会把所有的目光放在天才身上,就是为了找到天才的漏洞从而寻求认同感。于是我开始反叛,希望这样他们能逐渐知道我和庸人也无甚区别。”
    “但当时,画廊老板的追捧和拍卖会上的高价让我反感。哪怕是颇具实验性的反讽,出自乞丐手下标榜我姓名的画,也能被他们捧上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