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整理好饭桌,姜既月和陆绥去了半山腰的亭子上,那里是看烟花的最佳位置。
寒风吹鼓着她的衣衫,却没觉得冷,似乎她身上散发出的空洞气息,更冷一些。
火树银花,在万树间攒动,她看得认真,潋滟的光照得她剔透。
清冷的眼中是绮丽的烟火,却比平日多了丝愁苦。
他想伸手去按住她无端皱起的眉。
“你有心事?”
“陆绥,你说放烟花是不是可以让逝去的亲人聆听我们的思念?”
每每抬眸时,陆绥也正望向她。
她的那双眼中除了有瑰丽的花火,还带着一种强烈的执着。
对视良久,他失了神。
答她:“烟花就是最轰轰烈烈的思念。”
他感知到了姜既月身上的悲寂,像是短暂的烟火结束后,硫磺烟灰的味道。
“我们去,放烟花!”
他们像是看到火焰就兴奋不已的小孩。
当陆绥拿起火机点燃导火线,火舌窜至相底时,姜既月就熟练的把耳朵堵住。
烟花窜升上天,在空中绽开的一瞬,照亮了他们的脸,两张冻得通红的脸。
姜既月看着这些烟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忽明忽暗的脸,笑容却不短暂。
眼前的这个女孩美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沉默地注视着,良久,低头笑了一下。
他宽阔的肩背像一堵温暖的墙,挡在姜既月的面前,挡去了一半的寒风。
因着嘈杂的烟火,他放大声音:“其实一开始阿姨对你的敌意是有原因的。”
阿香妈在做饭时特意找陆绥解释,希望他可以告诉姜既月。
“她以为你是抛弃了沈老,所以才针对你。”陆绥回头看着姜既月。
现在误会解开了,陆绥特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阿香妈,她很是愧疚。
她并没有为之前阿香妈的话而感到伤心,回答道:“我从来没讨厌过她,没关系的,能理解。”
姜既月从来都是这样,只会为了自己伤心。
“回去的票买好了?”
“嗯。”
两个人是一趟飞机,下飞机后陆绥先送她回家。
姜既月这次回的,是她爸爸那个家。
“姐,你总算回来了。”
姜且之看到她姐率先拿过行李。
“你回来啦。”
姜汝城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嗯。”
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低低地嗯了声。
“芽芽,路上辛苦了,没吃饭吧?”
崔姨关切地问她。
她理都不理,走上三楼,径直走回房间把门关上。
三个人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态度,处理姜父眉头微皱。
她的房间很大,所有的陈列都和之前的一样,脱了鞋子,光脚踩在巨大的簇绒地毯上,环顾着四周。
一股浓重的黑鸦片的香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她慢慢地从行李箱中拿出香水,喷满整个房间,想要掩盖那气味,两种香味混在一起,怪异的恶心。
只好打开窗户通通风,她坐在露台上,若有所思。
回到家她并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比起宽敞的浴缸,柔软的大床,她宁愿在乡下的鸡圈里,农村的土灶前。
大理石圆桌远比木桌要冰冷,饭菜奢侈丰盛,却也只有四个人吃。
姜既月和姜且之坐在一头,姜汝城和崔艳琳分坐两头。
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吃饭,饭桌上只剩下筷子触碰餐盘的声音。
姜汝城皱着眉说道:“吃饭有吃饭的样子,女孩子家家没有规矩。”
姜既月翻了个白眼。
崔艳琳也白了一眼他,说道:“人家不是在好好吃饭呢,你管这么宽。”
姜且之放下碗对着他爸说道:“爸,姐好不容易回家,你就少说两句。”
她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姜汝城看着全家人都讨伐就连忙找补:“好了,是爸爸说错话了,你多吃点。”
“我吃饱了。”
姜既月这么说就是为了特意呛她爸的。
姜汝城瞬间血气沸腾,用力地丢下筷子:“吃这么点就饱了?”
“我减肥。”
这是她的惯用套路,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减肥,就是为了气他。
说完就又上楼了。
似乎两个人的和平关系持续不到三分钟。
崔艳琳叹了口气,对他说:“你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会儿,孩子好不容易回家,等下又被你气走了。”
姜且之也帮腔:“是啊,姐姐都这么瘦了,又不可能在减肥。”
眼见着老婆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他更生气了。
崔艳琳把饭菜都给分出来一个小碗,麻烦姜且之送到她姐的房间。
姜既月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
姜且之凑上来,被她吓了一跳。
“姐,你就吃点吧,不然身体受不了的。”姜且之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姜既月冷声道:“是崔姨让你来的。”
姜且之讪讪点了点头。
她摇头拒绝:“端下去吧,你姐我还有吃的,饿不死。”
她拒绝来自那个女人的好意。
但崔艳琳还是乐此不疲,有些时候甚至有种自己这样是捏碎了她的真心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