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东西脾气倔得很,你就只知道溺爱, 不懂得好好管教。”小老头看着正在嬉戏玩闹的一人一狗, 站起身,走去厨房。
他一边拿着自己精心制作的狗饭喂它一边数落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给它立了好几条规矩, 看它现在多听话。”
姜既月算是知道什么叫传说中的隔辈亲,本以为沈老平时不苟言笑,立得规矩也是苛刻严厉的。没想到居然是:吃完饭才能出去玩, 出去玩回家得洗爪爪, 不准扑人啃家具。
这些不痛不痒的规矩。
而且看它胖得姜既月单手都快抱不动的样子, 就知道小老头对狗孙子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好。
姜既月笑着把从三亚带回来的纪念品送给他。
她特意挑了一件花色很显年轻的沙滩裤和花衬衫。
老头表面嫌弃,手上还是接下了。
“赶紧去工作室, 几天没练,手肯定生疏了。”
老头催促她加紧训练。
姜既月立刻动手, 先将工作室打扫干净, 然后就开始刻漆的训练。
这几天不在,先前刷好的漆都差不多阴干了,所以她上手得也特别快。
快要过年了,特意到这儿来订制新年礼盒的人特别多。
所以姜既月的工作量陡然激增。
沈老除了要做这些要做这些, 还要兼顾博物馆的管理工作, 加之上次的腿伤未愈,病去如山倒。
姜既月一面要照看沈老, 一面要完成那些堆积如山的半成品,还要定时清理打扫博物馆。
她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把一时间掰开分成两瓣用,根本无暇顾及感情上的问题。
还有就是带着回避的情绪,做事效率都高了起来。
【joker:你到家了吗?】
【joker:吃晚饭了吗?】
【joker:睡得好吗?】
陆绥连续好几天都发这些信息,姜既月是一条也没回。
好在他们学校临近期末,事务也繁多,也没机会特意去找姜既月。
“师公,你想干嘛?”姜既月看着翻身下床打算穿衣服工作的沈溪陵,质问着。
沈溪陵理不直气也壮:“我,没干嘛?”
“你分明就想下床干活。”
“是,我是想下床干活,你能把我怎样?”
姜既月连忙顺了顺气,用轻柔的声音哄道:“你的身体还没好全呢,先好好休息,这些活我能干完。”
“不是,还有家人们等我直播呢”小老头仍不肯放心。每天来他直播间的人,有些是真的喜欢这门手艺,所以他没生病时几乎是天天直播教学。
“你那个直播也没几个人看,下次吧。”
姜既月这句话无疑成为了点燃炮仗的火星。
沈溪陵气得满脸通红,痛骂:“你个小小丫头,都敢管到你师公头上,今天我偏要下床,不然你就是不孝。”
都上升到了这个层面,姜既月不得不搬来台阶:“师公,您今天就好好休息吧,直播我帮你播,让我锻炼锻炼。”
沈溪陵听她这么说,暴躁的情绪立刻被抚平。
对他来说,坚持直播并不是因为想要获得什么流量,赚多少钱,纯粹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有一门手艺叫髹漆,有一种器物叫漆器,滴漆入土,千年不朽,迄今为止它起源于中国。
姜既月点开了直播软件,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手部动作,没有露脸。
她一边推光,一边回答弹幕上的问题。
“主播今天怎么不露脸?”
“主播换人了吗?”
“主播的手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今天是我代理直播,不方便露脸。”姜既月平静地回答着这些问题。
“主播声音好甜啊。”
“主播你现在在做什么?”
姜既月看着这条比较正经地问题,回复:“我现在是制漆的最后一步,就是推光,手中做得是新年礼盒。”
“主播我也想要能不能买?”
“加一。”
“想买加一。”
……
“我们今年的订单已经满了,想要的可以蹲一下明年的。”
姜既月看到这么多人喜欢,唇角忍不住上翘。
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从原来的几个人到现在的几百个,有些人是为了解压,有些人是为了催眠。
姜既月也发现这一点,她制胎时用锉刀削木头的声音,很解压。
她全神贯注地做着手中的木胎,丝毫没注意手机在慢慢倾倒,摄像头把她整张脸都给拍到了。
直播间涌入了更多人。
就像是一种巴洛克式的繁荣。
“主播小姐姐好美。”
“不露脸的原因是因为太美吗?”
“不敢相信这个角度放在我身上会有多灾难。”
“这个主播好眼熟。”
随后评论就被一群人攻陷了,滚滚巨浪翻涌时,还带着辛辣的烟雾。
“这不就是之前那个情侣博主吗?”
“怎么还敢出来骗钱。”
“是嫌被骂的不够难听吗?”
“你一个真千金大网红,就别出来骗普通人的钱了。”
她的脸好像成了一个符号,只要出现在社交网络上,就会有一群臭虫不断地碾上来。
任何言语,在屏幕前,变成了这个冷冷的镜子反映的嘲弄的微笑。
“这人什么表情啊?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