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越阳去打水,林一岚端着碗。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又蹲在煎药的小坛子旁边,捞出了什么东西。
林一岚嫌弃地丢出去,手又不舍得在自己的衣服上蹭。
就趁亓越阳没注意,在亓越阳衣角蹭干净了。
亓越阳捡起那堆东西,也有点迟疑:“头发?”
为什么要用头发熬药?
女人的长发结成一缕,绕了好几圈,混上药汁,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很恶心。
陶富来传话:“嫂子,大哥让人过去搬东西。”
陶临又去老张家教小孩认字了。
陶临不缺钱,教书只是爱好,但是老张家也不是不懂人情,说要送陶临一袋果子。
陶临搬不动,叫亓越阳去帮忙。
陶富笑嘻嘻的,跟在大儿媳后边:“我在旁边玩,听到了,就来替大哥跑腿。”
大儿媳表情淡淡的:“谢谢了小富。”
陶富还是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大嫂,听说小梓跟严老二去钓鱼,钓到了好多大的。”
“严老二把鱼卖了,钱够喝两晚上的酒呢!”
大儿媳被缠得没办法了,从屋子里拿出点钱:“知道了,谢谢你,拿去买点果子吃吧。”
小富乐滋滋的:“谢谢嫂子!嫂子大气!”
大儿媳交代亓越阳过去。
可能因为亓越阳在煎药外,还准备了点蜂蜜水,她犹豫着,又多交代了几句。
“别搭理陶富,他缠人得很。”
大儿媳说:“也别跟他玩,他这个人好赌,家里本来就没几个钱,现在都赌魔怔了。”
去找陶临的路上,陶富果然跟亓越阳套近乎,想约他晚上出来玩,说自己有大乐子,神秘兮兮的。
亓越阳竟然说好。
林一岚从背后戳戳他,他没有改口,林一岚就踩了他一脚,他低头,她很气地看着他。
亓越阳就迟疑地问:“你也想去?”
林一岚扭头,不理亓越阳了。去当大赌鬼吧你!
老张不在家,说去山上了。
两个小孩,只有膝盖那么高的个头,但是很精神,在院子里闹嚷嚷的。
哥哥捡来泥巴,往弟弟脸上糊,把家里的老太太操心的,一口一个心肝宝贝。
陶富帮着亓越阳把沉甸甸的柿子装到小推车上:“说好了啊,哥,晚上我来接你!”
亓越阳去问陶临,跟不跟他们一起回家。
陶临站在柳树下。
青灰长衫,正细细擦拭着眼镜。
“苏小姐,”他说,“那我先走了。”
窗棂后,坐在床上的女人点点头。
她很白,似乎生着病,很瘦弱,也很美,像随时会碎裂的瓷。
陶临轻声说:“两个孩子都很聪敏,还有奶奶照看,苏小姐可以专心养身子,不用在这些琐事上费心。”
第206章 你从山里走来7
晚上,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才有人经过。
陶富特意来门口接亓越阳。
他头发油腻腻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但是戴着一根手串,红色的石子,看不出什么材质。
亓越阳随口问了,陶富有意和他套近乎,张口就答。
“这是村长给我的,”他压低声音说,“我妈去求来的,村长就管这事。”
“什么事?”
陶富左右瞄了两眼:“哥,你信不信……那个?”
亓越阳说信。
村里黑乎乎的,树影也像憧憧鬼影。
陶富打了个哆嗦,又含糊地说:“我家门上,被人泼了……泼了东西。”
“我妈担心我,就去找了村长,村长会这个。”
“喏,”他举起手,“这就是他给我的,青鱼石的,压根不值钱。”
听这话,他似乎还想过卖了这玩意。
亓越阳想了想,说:“我最近经常做噩梦,这东西能辟邪吗?”
陶富说:“害,做噩梦去找老李。我听说王大娘之前托他从外面带了几片洋人的安眠药,你找他要两片呗。”
亓越阳掏出几张钱,陶富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亓越阳说:“这样啊,我原来还想也去求个辟邪的东西呢……”
陶富把手串摘下来了。
青鱼石有些凉。
陶富夺过钱,笑嘻嘻的:“哥,你就戴这个吧。这可是村长做的,绝对管用。”
“你从别处,求都求不来这种好东西呢!”
他走在亓越阳身后,眼中闪过几分嘲弄。
人傻钱多。
陶富说是带亓越阳去玩,实际是带他去赌钱。
村子里的小赌场,是徐大娘开的。
徐大娘是个寡妇,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和很多人都有牵扯。
陶富去跟她搭话,手上不干不净的。
徐大娘嗔笑:“可别。昨天你妈才来骂了我呢,我可不受你家的气!”
陶富笑嘻嘻的:“大娘,我是来找你买雪花膏给我姐姐的,我妈怎么会生气呢。”
“哟,小依的雪花膏啊,”徐大娘说,“我给忘了。”
屋子里,几个年轻人蹲坐在地上,喝五吆三的。
亓越阳看见老疯子蹲在屋外。
他抱着什么,缩成一小团,花白头发上沾着不知从哪来的泥,抖抖索索的。
亓越阳蹲下,替老疯子捋下身上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