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好多人都被砸伤了。”
女主角邓茜眼睛还是红的,正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双手。
林一岚说:“那些东西是谁负责的?”
一个男人怯懦地站了出来:“是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望去。
“你怎么做事的?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人的?”
“他自己也受伤了,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应该?”有人不满地说,“那个钢材,那么大一个东西,直接从悬崖上砸下来,你们知道有多危险吗?”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害人!”
“我没有!”
男人仓皇摇头,脸色惨白:“真的,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吊威亚的整套装置也都是才运过来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那个绳子,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根被用了很久的,磨损很严重的绳子!”
“真的跟我没有关系,”男人很着急,“我也是才发现这件事的。”
丁羽说:“所以,是你把绳子换了,对吗?”
男人紧张得话都要说不清了:“不是!没有!怎么可能!”
“那个道具那么大!那么重!”他比划着,为自己辩解,“一运送过来就给装上去了!里头的小零件,就算我想调换,我一个人也干不了啊。”
另一个疑似同为玩家的小演员眼神一冷:“你有同伙?”
“我没有!”
“这件事我真是说不清了……”
他们的争执,林一岚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轻轻盖好了女尸身上的白布。
牧时低声问亓越阳:“怎么回事,真有鬼啊?”
亓越阳摇了摇头,他看着笑而不语的纪立群。
如果那个男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局,应该从一开始就已经布下了。
悬崖上的绳索一开始就是旧的。
相关的工作人员可能受到他们的授意……或者,连这个正在仓皇为自己辩解的男人,本身也是那个地下室项目组的成员之一。
而林一岚……
亓越阳的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女孩身上。
她好像确实对此,毫不知情。
她对整个7号影视城的掌握,远远不及纪立群,甚至比不上小岚。
而这也是她,迫切需要一个帮手的原因。
午餐前,下了很大的雨。
纪立群叫了几个人去拿来了午饭。他不希望演员们身上的戏服沾到雨水和泥水。
牧时抱着冷飕飕的盒饭,趴在二楼栏杆上,觉得很不是种滋味。
身边的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甚至一楼还躺着具新鲜的尸体。
牧时叹气:“真是越想越恶心。”
丁羽吃得很香。
盒饭冷了以后,里头的猪肉成了肥腻腻的一块块油坨,还有股说不出来的酸味。
牧时忍耐着用炒青菜拌饭吃。
牧时说:“你们怎么吃得下去的啊……”
亓越阳说:“我也吃不下去。”
亓越阳扫视着身边的几人,想到什么,轻声对牧时说:“为什么他们可以忍耐下去?”
有几人怨声载道地扔掉了盒饭,脾气大的甚至扬言要离开剧组。
更多人却默不作声的,吃着难以下咽的盒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林一岚说:“他们可以加餐。”
她没有吃午餐,只是倚在栏杆上发呆,偶尔伸手去接外头的雨水。
牧时眼睛一亮:“去哪里加餐呀?”
丁羽也看了过来。
亓越阳懂了她的意思。林一岚想说的,是那些人也是“项目”里的人。
他们有不得不继续忍耐下去,待在剧组里的理由。
丁羽说吃不饱,牧时把自己盒饭里的菜扒拉给他。
他一点也不嫌弃,端着饭盒接着那些菜,还很认真地说谢谢。
栏杆边只剩下林一岚和亓越阳。
雨已经停了,偶尔屋檐上的水会滴落下来。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灰蒙蒙的天色下,7号影视城很像一个被抛弃的古镇,不同时代的建筑各自矗立着,有的依稀可见曾经的光鲜,有的却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林一岚轻声说:“你看那边。”
“那一片,曾经是一个综艺的常驻拍摄点。”林一岚慢慢道,“你知道他们在上面花了多少钱吗?”
她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当然,他们也从它身上赚回了更多。”
“可是那又怎样呢?”
“曾经那个综艺是所有从业者的教科书,每一个想获得成功的人,都听过它的成名史。”
“可是它后来也被抛弃了,”她轻笑,“被比它更奢侈,更惹眼的节目抛弃了。”
亓越阳静静地听着,林一岚顿了顿,又说:“你肯定已经看出来了。”
“亓越阳,”她说,“我不想被抛弃。”
纪立群在瞒着她做什么。
剧组里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与其说是为了拍摄和节目效果,不如说是为了某种更隐秘,更恶劣的阴谋。
而林一岚不在知情者之中。
她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和冷淡,但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死去,她也会开始惊惧。
她会是被排斥在利益之外的人吗?
还是说……纪立群本身就在计划着,让她也成为受害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