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年就成年了。
亓越阳收拾着箱子里的急救物品,随口道:“有可能的。我们读大学时还长了几厘米。”
“……啊?”
牧时赶紧说:“我们朋友。”
起风了,林一岚把飞散的碎发拨到耳后:“喔。”
亓越阳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这两个人待在一起,会让彼此都有些多灾多难,索性就站在一旁的树荫下,看他们打球。
而忽然有一天,林一岚拦着牧时不让他投进球时,牧时左躲右闪,一个假动作后忽然跳起来:“亓越阳!”
他把球扔给了亓越阳。
亓越阳一下接住,远远的,投了个空心球。
林一岚要去抓牧时:“你这个不算!怎么还能场外呢牧时!”
牧时就跑:“不算就不算嘛,你不要追我啊,别别别过来!”
亓越阳去篮筐边捡起孤零零要滚远的篮球,看着阳光下的两个人,忽然笑了。
暑假不长,只有一个来月。那段时间里,林一岚的作息很规律。
她每天坚持早起背英语,上午会写作业,作业写完后就整理笔记和错题,下午要么和牧时他们打球,要么去书店看书。
晚餐后,有时他们会打打网球,有时他们会一起沿着街边散步。
书店所在的商业区背后有一个公园,正值盛夏,枝叶繁茂,黄昏时,俯在桥上,低头就能看到粼粼动人的水。
林一岚的零花钱全用来买相纸和设备了,她真的很喜欢那个粉粉的拍立得。
牧时会去看她拍的照片:“诶,这个小孩真可爱。”
林一岚很得意:“这几张,我觉得我拍得特别好。”
牧时抽出一张:“我觉得这张最帅。”画面里,是牧时蹲在地上,正和一个小妹妹说话,笑起来的眼在黄昏光色中显得很温柔。
但不知道为什么,亓越阳忽然不说话了。
他本来就长得像个话少的,虽然深入接触后,林一岚发现亓越阳底子里的活泼其实不比牧时少,甚至个别时候他们两个的脑回路还能惊人的一致。
但亓越阳表情淡下时,冷峭峭的眉眼还是很唬人。
路灯昏黄,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牧时简直恨不得能长双翅膀直接飞回去。
他走得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不行了,我先回去了!我忘了他们约我排位!”
林一岚和亓越阳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在后头。
夏风微凉,夜空中撒着几粒很少能在城市中看见的星子。
林一岚问:“你怎么啦?”
亓越阳双手搭在桥上,低着头,好像在看下头黑乎乎的水。
短暂的沉默让林一岚有点紧张:“你知道牧时把你洗好的鞋子弄湿的事情了?”
亓越阳微微偏头。
林一岚更紧张了:“冰箱里的鸡翅虽然是我重新做了放进去的,但是是那个猫和牧时一起偷吃完的。”
她自己看到胖橘悠哉悠哉吐出鸡骨头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
但考虑到亓越阳和牧时已经是两个神神叨叨的人了,那他们养的猫离谱一点,爱吃可乐鸡翅一点,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亓越阳目光微沉。
林一岚破釜沉舟,悲伤道:“阳台上的花盆是我弄倒的,对不起,我当时打球太用力了。”
亓越阳低头扶额:“还有吗?”
林一岚说:“没有了。”
林一岚谨慎地说:“我这边没有了。”
亓越阳说:“鞋子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是我忘了关窗户,外头飘进了雨水。”
事情不是林一岚干的,但她为自己帮牧时隐瞒,而羞愧地低下头。
“妈妈!”一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经过,“哥哥!姐姐!鱼鱼!”
“是是是,你看那边,还有什么?”
“还有姐姐!”
没有回头去看叽叽喳喳的小孩,亓越阳接着道:“冰箱里,你重新做的那盘鸡翅,我也没有吃到。”
“啊?”
“又被猫偷吃了,”亓越阳平静地说,“我把骨头都收拾好,然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它把我踩醒了两次。”
“应该是在报复我。因为那盘鸡翅不太好吃。”
林一岚更羞愧了:“我开了大火,好像弄糊了一点。”
亓越阳又说:“花盆那件事……我在睡午觉,确实被吓了一跳。”
“出来的时候,”亓越阳说,“那只猫,很倨傲地蹲在旁边,我以为是它做的。”
林一岚用认真老实的表情说:“这些都是意外,亓越阳,我们心里都有你的,我们对你其实都特别好,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好。”
林一岚跟牧时学坏了。
亓越阳说:“是吗?”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黯淡的天幕,霓虹在河水中落下荡漾的光影。
林一岚心想,亓越阳的睫毛那么长,不知道能不能放一支小火柴试试。
亓越阳说:“那你为什么没有给我拍照片。”
林一岚怔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亓越阳在意的,居然是这么小的一件事。
“连牧时都有。”
他偏头,乌哑的、一贯冷峭峭的眉眼中,隐隐浮现出不解和控诉。
“我,我也有拍过你呀……”
“不一样。”
他说:“你拍别人的时候,会很用心,不管是构图还是光影,跟我的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