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家一起死。”
餐厅中陷入沉寂。
上一秒她还是大义凛然的献身者,下一秒她又是背刺的恶人。
似乎觉得对面几张困惑迷茫的的脸很有趣,小诺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她弯着腰几乎要伏在桌上。
小诺笑得眼角渗出泪,她抬头,“有这么难理解吗?真的没有人能理解吗?”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爱人都死了。”
她的笑声不减,颤抖着,又抹掉眼角的泪,“所以我不想再玩下去了,这很难理解吗?”
“他们……”朴堂轻声问,“他们是在那场十点半里,死去的吗?”
“是啊。”
小诺一一扫视过几人的脸,“我的朋友,就是十点半里第一个被翻底牌的女生。”
她的声音低了些,“你们中有人,和她抽到的点数是一样的……甚至底牌爆得更大。”
“你还活着,”小诺近乎于喃喃自语,“她却死了。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说服自己,不把你找出来,杀了你。”
阿珍皱起眉:“奥布里没翻那个人的底牌,不是他的错。”
“进入这个游戏送命,也不是我的错。”
小诺冷笑:“但是,但是我那个时候以为,总得有什么,来为这一切买单,对吧?”
亓越阳拿起小诺的卡片,林一岚偏头去看,卡面中央,是一张哭泣的恶魔脸。
林一岚本来做好了自己也是个狼的准备,没想到,她和小诺也不是一个阵营。
微笑的恶魔,哭泣的恶魔。
林一岚有点蒙了,那她手中那张,面无表情的恶魔脸,又算什么?
朴堂站起来,他给小诺递过去一张手帕。
“我的弟弟也死了。”
他仍是温和冷静的样子,实际上,在庄园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来没显露出什么异样,更没有像小诺那般状态不稳定。
小诺嘴角嘲讽的笑顿住。
“他……他也是在十点半里死的吗?”
“不。”
朴堂轻轻摇摇头,“是上一场游戏,半个月前,在一个逃杀副本中。他死在进入副本的第一天。”
小诺什么也没说,吊灯夺目的光晕下,她坐得笔直,脸上没有一点遮挡,细细的水痕从她眼中滑落。
朴堂轻声道:“我那个时候,也很伤心。有几个瞬间,我也不想再玩下去。”
“如果最后的结局都是去死,”他说,“那不用经历更多的痛苦和折磨,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绍温声音发颤:“哥,你别说那么丧气的话。”
朴堂分神看了他一眼,“不用担心我。”
“不是,我是担心我自己。”绍温欲哭无泪,“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还是别说了。”
朴堂:“……”
阿珍本来要抹眼泪,动作僵住。
朴堂又对小诺说:“但是,你看,现在我还在这里。虽然处境依然不乐观,但是我还活着。”
“总得活着,才有希望。”
小诺摇头:“你不懂。什么希望?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场面话,我一天能说十句。”
“希望,希望……”
“你知道什么是希望?”她好像在问朴堂,又好像在责问别的什么人,“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知道吗?我原本打算,在南城办婚礼。”
“我的爱人和我的朋友约定,要在婚礼上给我一个惊喜。但是他不知道,伴娘不小心把惊喜透露给了我。”
小诺陷入回忆,目光变得柔软,嘴角终于承受不住似的压下,“但是我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想把这变成一个秘密,等以后……很久以后,当成笑话讲给他听。”
“你说希望?哈……”
“这才是我一直在黑核里苟活的希望。”小诺喘息着,勉强恢复平静。
系统面板底部,一个黑核旋转着。它总是在加载和登出时出现,玩家们用黑核来指代游戏。
林一岚看着她将眼泪擦尽,又抬起头来,死气沉沉地说:“我已经没有希望了。我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压抑的气氛会传染。
悲伤,痛苦,挣扎,无能为力。这些负面情绪像最强大的病毒,总能轻而易举在活人中,在玩家中飞速感染。
林一岚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她并非没有动容。
只是,她模糊地察觉到,其他人共情到的,与她的那点动容……非常,非常不同。
可是,这是为什么?
林一岚想,她明明也是玩家,她明明也失去了长兴。
她在惊惶和无措中看到亓越阳乌色的眼睛。
亓越阳说:“还有机会的。”
小诺置若罔闻。
他接着道:“在游戏中死去的人,是可以复活的。”
此话一出,朴堂和阿珍也不可思议地望过来。
朴堂压抑住心中的情绪,“你说的是真的吗?”
小诺抬起头。
“是。”
“我有很可靠的消息来源。”亓越阳说,“可以复活。”
“要怎么做?!”小诺站了起来。
“有一个副本,s级的,里面会随机出现一个s级的怪物,他是个商人。”
“他从来不攻击玩家,只是爱跟玩家交易。”
“他是最接近黑核的那一批怪物,”亓越阳说,“如果,你有足够的积分,他会进入黑核,将你要的任何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