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一生只有过两个孩子,第一个不到两岁便夭折了,第二个便是如今的太子。”
薛清茵心道,那这个太子便是先皇后留下的独苗苗了。其中意义自然非比寻常!
“先皇后生性重思虑,并不适合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不过十来年时光,便耗干了她。病重时连床也起不来。即便如此,她也依旧待我如亲生子,事事亲力亲为。”
听到此处,薛清茵脑中也不由勾勒出一个瘦弱但坚韧的女子形象来。
那便是养恩大于生恩了。她想。
“彼时太子长我四岁,先皇后待我比待亲子更甚。”
薛清茵听到这里一下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禁不住小声道:“那太子……”会不会觉得母亲偏心?
他会不会嫉妒你呢?
只是想到这里已经是东宫地界,薛清茵方才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知为何,薛清茵的心情变得不太好了。
她总觉得皇宫里的亲情,是怪异而扭曲的。
听宣王的表述,他虽然生母早亡,但姨母待他很好。可这种好,莫名地让薛清茵感觉到了一股压抑。
兴许是她的错觉?
“宣王殿下。”东宫的宫人见到了他们,遥遥一拜。
宣王没有再说起那些过往,他只是依旧抓着薛清茵的手没有放开。
东宫的宫人见状,只多打量了一眼,随即就垂下了眼。引着他们往里走去。
这里的人行事规矩,说话声细弱,连走路声也几近于无。
安静得过了头。
薛清茵有些受不了,便出声主动问起宣王:“太子娶妻了吗?”
回答的却是一旁的宫人。
一旁的宫人一板一眼地道:“太子妃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那便是有老婆了。
听起来太子的老婆身体也不怎么样。
薛清茵掐指一算,觉得也挺好笑。
魏王妃成亲前刚大病过,太子妃也身子不适,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捅了病秧子窝窝是吧?
“太子殿下,宣王殿下来看您了。”宫人在一扇显得厚重的殿门外停住,低声道。
宣王却突地出声纠正她道:“还有本王的妻子。”
咦?
薛清茵惊奇地回头看他。
能这样说吗?
那宫人也露出了错愕之色,但她显然是不敢忤逆宣王的,于是犹豫片刻,还是改口道:“太子殿下,宣王和他的新婚妻子前来看您了。”
门突然从里打开了。
里头光线昏暗,还混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儿和一种陈腐的木头的气味儿。
薛清茵屏了屏呼吸,一瞬间眯起眼,只隐约看见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形。
那人形笑嘻嘻地问:“似你这般人竟也能娶到妻子,倒是老天瞎了眼。”
第98章 太子吐血
这话多不中听啊。
薛清茵舔了下唇,但没反驳太子的话,只是顺着他的话,甚至还加大了力度。
她笑道:“是啊,似我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嫁给这般沉默寡言、不解风情的人,着实不易。”
一旁的宫人全都震惊地抬头看向了她。
但又不得不承认,跟前的人的确貌美如花。
她这么一说,便硬生生将太子的话转变成了夫妻间的打趣。
坐在里头那位显然也没想到,他停顿片刻,才怒气冲冲地冷笑一声:“是何人在说话?”
这话便是故意瞧不起薛清茵的意思。
薛清茵却一把按住了宣王的手背,不许他说话。然后自个儿歪头问宫人:“太子殿下的耳力是不大好吗?方才明明已经说过是谁来了啊。”
宫人支支吾吾,哪里敢接话?
里头的人自然也气得不轻。
只听得“啪”一声脆响。
像是什么被飞掷到墙上去的声音。
这时候宣王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但还是薛清茵抢先一步开了口,她语带好奇地问:“是太子殿下打碎了茶盏吗?你们还不快进去收拾了?免得殿下割伤了手啊。”
宫人都快给薛清茵跪下了。
那明明是太子殿下在发怒啊!
怎么到她嘴里就变了个意思?
还口口声声说怕他割伤手。
这话一般是对幼童说的。
如今拿来用到太子身上,这不正戳在太子病重难以自理的痛处上吗?
宣王的嘴角都没绷住,轻轻抽搐了下。
因有先皇后的情谊在,他素来不与太子计较。太子越病,性情便越是乖张,只有在皇帝跟前才会装装孙子。
眼见薛清茵将他治得服服帖帖,宣王都觉得惊奇。
在漫长的沉寂后,里头终于又响起了声音。
太子道:“请宣王殿下进来吧。”
这下轮到薛清茵惊奇了。
她还以为这人生气之下会说“都给我滚”呢。
薛清茵跟在宣王的身侧缓缓迈入了门。
宫人也才跟着入门去,点亮了一旁的长信宫灯。
原本显得昏暗的室内立时亮了不少。
薛清茵也终于得以看清了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人身穿青色衣袍,身形削瘦,瘦得下巴都显了尖儿。
他并不戴冠,也不束发,模样有些落拓。
不过这人身上的天家贵气仍在,只是多了几丝久病之人的森森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