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有卖饭团的,我去给你买个饭团?”
程知微闻言,抬眼看他,她又忽然笑起来:“不用,这一桌子菜也不能浪费,吃这个就好。”
“你说,现在的人为什么可以因为求快,而大幅度降低饮食要求呢?”程知微吃了口酸菜鱼:“如果在 20 年前,有人告诉我,我以后每天吃的都是预制菜,半成品,料理包,我打死都不会信。”
广州人以食为天,对吃是出了名的执着。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眼下的广州,大把茶楼用半成品,商场里的连锁店用料理包,就连学校也……人如果想真正吃一顿好的,有“锅气”的饭菜,必须到郊区的山旮旯农庄。
更可怕的是,这个社会里所有人都在逐渐接受这种新饮食制度,或主动,或被动。
“预制菜也是工业化社会的一种体现。”周叙给她添了茶:“我们不接受,但它火爆是必然的。”
“这就是我觉得最绝望的地方,哪一件事最开始不是这样呢?大家都在反对,可是反对无效,慢慢地就只能去接受,去融入,最后劣币驱逐良币。”
程知微想起原大姐的话,在北京这种地方,12 元两荤一素现炒快餐,如果播出后,大家都涌入尘埃街,也许会出现许多吃播为了噱头来拍摄,这样下去,肯定会出现资源挤兑。
菜都让外面的人吃完了,尘埃街里的人吃什么?
见到有了商机,尘埃街的房东难道不会因此动了坏心思大幅度涨租?
眼下的淄博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火了之后,原住民们被新的资本取代。
新资本可以赚一笔就跑,可原住民却要收拾他们留下来的烂摊子。
程知微一想到这些事,心里的天平就会来来回回的摆个不停,她的摇摆,不是说做不做尘埃街的选题。
她只是在找一个最优的视角,最有“特点”的方式,客观去拍摄北京城的这条最特别的小街……
程知微需要平衡的点是,不是因为北京让这条街出彩,而是因为这里的这群人,这些美食,让北京有了烟火人间的人情味,是这条街让北京出彩。
“有心事?”周叙看她走神的样子,轻声问。
程知微看着他,定了定神,把下午在尘埃街遇到原大姐的事情讲了出来。
说完,她又继续说:“原大姐最开始害怕尘埃街火了,这边的房租水涨船高怎么办?”
“可凡事都有两面性,就说淄博,八大局火了之后很多新商家入驻,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但是以淄博目前的人流量,光靠之前原有的商家,根本撑不起来。淄博文旅想要接纳更多游客,只能这样做。”
“而且淄博上一个季度的旅游收入已经超过 1000 亿,你想想看,这能给本地提供多少就业机会。”
程知微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笑了起来:“假如咱们这期节目真爆火了,能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群默默为城市建设的人,能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其实利大于弊。”
程知微脑子里两个小人打完架,一通自言自语的分析后,她心里的方向就更坚定了。
“所以你也觉得,这期节目值得做,对吗?”她望向周叙,一脸明媚。
听到她问,周叙认真说:“其实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确实,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程知微笑了,许久,她松了口气,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听我发了一通牢骚。
吃完饭,程知微抢在周叙买单之前给了钱:“你送了我一棵花叶橡皮树,说好我请你吃饭的。”
“你昨晚已经请过了。”
“那顿不算。”程知微说:“这顿也不算,等回了广州,我们去从化吃,有一家农庄,特别好吃。”
周叙点头,笑道:“好,我记下了。”
6 点半,总算可以登机,他们的位置在中间,靠近机翼。
落座后,程知微手机震动,她打开一看,是林嘉裕。
距离她上次给他发信息,已经过去 18 个小时。
他只回了一句——
“知微,在北京这座城市,只要你待得够久,你会发现他们的生活并不算差。”
程知微盯着这句话,内心生出一丝不适感,可就在这时候,林嘉裕又给她发了条微信。
“我去机场接你。”
短短几个字,让程知微的唇角几乎咧到耳后。
“女士,我们的飞机要起飞了,请您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空姐的话让程知微回过神来。
她抱歉地笑笑:“好的。”
起飞时已经是 7 点,窗外的天完全黑了下来,程知微就坐在窗边,看着飞机离开跑道,一点一点地往前飞冲。
两天两晚的北京行,随着飞机冲上云霄,就这么飞快结束了。
程知微靠着窗,她望着灯火人间,慢慢变小,最后消失在视线里,她总会生出一种错觉,一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飞机稳稳的在夜色里穿行,程知微慢慢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大二那个寒假,她跟林嘉裕在漠河看极光。
本科那会儿程知微对极光疯狂迷恋,全球的追光圣地攻略她都已经熟背,冰岛全境可看,但是太远,开销高。挪威芬兰瑞典等地追到的几率大,但对时间的要求苛刻,她一个学生没办法长时间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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