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慢慢起,车子一路奔驰,淌过低洼处,溅起大块大块的水花。
程知微开着车,时缓时急地朝着目的地驰骋。
暴雨狂风下,现在的广州成了一座空城。
只有一辆白色车子破开风雨直行,像深海里一尾孤单的鱼。
程知微听着雨水砸在车玻璃、车顶上的噼啪声,心里越来越慌乱。
越靠近目的地,程知微越不知所措,她疯狂的想要见他,又胆怯的不敢出现。
待她停好车,下了车打开后备箱,这才想起来伞在今早给了周叙。
她只好一头埋进雨中。
她知道裴简家在哪一栋哪一层哪一间,却在逐步的靠近中想要随时转身,原路返回。
最后,程知微站在单元楼门口,手抬起,久久未按下门铃。
凭着一股莫名的冲劲跑了过来,这会被雨一淋,醒了三分。
她跟林嘉裕多久没见了?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她的毕业典礼上,裴简跟他一起来的。
那时候,他的出现补足了程知微学生生涯最后一块拼图,再无遗憾。
拍完大合照,裴简把花塞到林嘉裕手里:“你俩去,去拍张合照。”
就因为这张合照,程知微第一个月拿到工资,给裴简买了一套最新款 ps4。
在这种极端天气,就为了见林嘉裕一面,谁会傻不愣登地跑过来?
更何况裴简也不是专门发给她一个人,估计也就她来了。
程知微抬起的手缓缓落下,转身下了楼。
暴雨在她身前倾泻而下,她转过身,望着雨帘怔怔出神。
她没伞,走不了,干脆靠着墙缓缓蹲下,从包里拿出烟,空气潮湿,好一会儿才将烟点燃。
她沉默地抽着烟。
黑云压城,这会不到 3 点,天已经全黑了,家家户户陆续开了灯。
很难在工作日的白天看到万家灯火。
但这是台风天,停工停学,一个个逗留家中,等着这场世纪风暴降临。
这里是一处老小区,处处都是烟火气和人气。所以哪怕是台风天,这里的生活味,依然没有变淡。
有人在炒菜,有些呛鼻,她闻出来了,是洋葱炒肉,味道很诱人,她这才想起这一天还没吃上一口饭。
有人在训孩子,虽然学校不让上,但作业还是要做的,程知微不太认可这家长的做法,孩子放假就让他开开心心玩不好吗,非要扫兴。
有人在放歌,音响不错,音质很好,穿透力也强。
程知微若有所思地抽了口烟,烟雾缭绕间,她四处张望,想试图找出是哪家在播音乐。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在单曲循环的《富士山下》中,她抽了两根烟。
“我绝不罕有,往街里绕过一周,我便化乌有。”
歌听完,程知微回过神,刚起身,一阵晕眩,双腿因为久蹲已经麻了。
她捏了捏酸胀的小腿肚,好一会儿才站稳。
雨越下越大,即便她躲在角落,衣服还是被打湿了,心想这雨一时半会肯定停不了,干脆趁现在还能走,要不就先走了吧。
她手里夹着未燃尽的半截烟蒂,脚刚迈出半步。
也就是那一瞬间,头顶多了一把伞,风雨的潮湿阴冷,被静悄悄地掩去。
程知微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暖了一下,正要回头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没带伞吗?雨这么大,容易感冒,你要出去的话,用我的吧。”低哑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那声音经过雨水浸泡,经过暴风吹拂,顺着程知微的后脊椎骨,一路爬进了耳朵里。
程知微浑身像触电一样,怔了一下,这声音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可转念一想,两年未见,她对他熟悉得连声音都认得出,他却认不出她这个人。
程知微缓缓转身,定定地看着他,她故作惊讶地问道:“好久不见啊,林嘉裕,你不认得我了?”
林嘉裕离她不到一米远,神色淡淡的,只有眼睛有意伸向她时候,微微亮了一下,又飞速恢复平静。
他眼神里闪过的那缕意外,程知微捕捉到了,她心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林嘉裕不是因为认识她才给她撑伞,而是今天蹲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会给他们撑伞的。
此时,他头发潦草,长衬衫牛仔裤,也很难掩去那种高不可攀的清凛气势。
这就是林嘉裕,他明明站在身前,却始终让人觉得他是在云端。
程知微的心怦怦跳,好在雨声大,直接盖过她的心跳声。
她时常在想,能在高一遇到林嘉裕,大概是她青春时期最美好的意外了。
可后来,日积月累,这份美好成了一道枷锁,她根本走不出林嘉裕的世界。
此时,他没料到会是她,抱歉地笑道:“看背影没认出来。”
“你变化挺大的。”他又道。
她手上还捏着那半截烟头,而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几罐啤酒,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叙着旧。
“爷爷还好吗?”林嘉裕问。
“挺好的。”
“找个时间去看看他。”林嘉裕淡笑道。
程知微扯了扯嘴角:“行啊,不过他去年送养老院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林嘉裕明显有些惊讶,但此情此景不是太适合闲聊,他转移话题:“你也来找裴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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