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一出事了她这个做房东该有多麻烦?到时候估计没人敢租,她又要哭上好几天。
他不想她哭。
哭起来吵死了。
况且她还帮他找了工作,他还没来得及谢谢她。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乐城留下来。
当初司机指着广告牌告诉他,那个字念[yào],与‘药’同音。
他就真的在这里找到了根治的良药。
他没想过告诉她这些。
老爷子不许他袒露脆弱,从来都是他独自打掉牙和血吞。
但同时他又在害怕,怕她知晓这一切后离自己而去,他对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害怕眼前景象化成泡沫随风消散。
他自私地想留住这束光。
他的情感史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爱意,于是想尽一切办法给她想要的一切。
烂尾楼停工了就重启,想中彩票就不停地买,喜欢画画就注册版权给她开工作室。
她多好。
不好的是他。
他满怀亏欠地爱着她。
后来他开始一点点减少服药。
戒断反应引起心悸手抖的时候,他会抱紧紧住她。
她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可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会答应他的求婚。
心脏泛起阵阵酸涩,他不敢去细想。
只好抱住哭泣的她轻声安慰。
她哭得好凶。
感觉哄不好了。
他其实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她。
从观星庙离开前他曾去偷偷找过她写的祈福牌。
他当时不懂她为什么写那句话。
可假如她在哪之前就知道他的病呢?
原来有人爱我这一切。
爱我的裂痕与不完美。
他想。
她接受我,等于否定了我所否定的我。
我答应她会岁岁平安。
因为还要陪她岁岁年年。
第68章 张星序种的草莓
等张星序的感冒好起来, 已经是一周后。
闻冬从诊所回来又带着他下楼输了两天的水,烧退得快,但感冒一直迟迟缠着不走。
附近邻里都认识。
张星序第一天输完液回来, 整个小区都知道了他俩在谈恋爱。
第二天回来, 所有跟闻冬碰面的人都要问上一句什么时候结婚。
给闻冬整得满头雾水。
回家一问张星序, 张星序说他哪也没去,就听她的话去王医生那儿打完吊瓶回家休息。
因为感冒这事连跟那几位老太太的麻将都推了,老太太念得紧,看见闻冬特例还送只老母鸡, 让她拎回去炖汤喝。
闻冬一边剁鸡一边问:“是不是有人找你聊天了?”
锋利的刀刃将鸡骨一分为二, 砍到菜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隔断了前半句话。她没回头, 捡开掉到一边的骨头碎渣继续说:“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撞见吴婶她跟我说什么。”
张星序捧着一杯温水,“什么?”
“她说——”闻冬拖长尾音,侧眸看了他一眼,“她家媳妇儿去年请的那个月嫂很不错,如果我需要她可以帮我去联系。”
又一刀落下,鸡腿分离。
“再这么传下去, 咱俩孩子都要上初中了。”
“是吗?”张星序唇角微弯, 放下杯子过去给她打下手,“那你怎么说。”
“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闻冬切下皮肉装进碗里,“你户口本拿到了吗?”
“还在偷。”
张星序起锅烧水,灶台燃起一圈跳动的蓝色火焰。
闻冬切姜动作一顿,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在跟我暗度陈仓?”
她抓住那丝不对劲, “你爸妈是不是不同意啊?”
她想起上次在咖啡店外见到付岚雪的场景, 那会儿她一脸阴沉,似乎闹得很不愉快。
张星序不答反问:“他们要是不同意, 你还会嫁给我吗?”
“当然了,这还用问。”闻冬把姜片放进锅里,“我是跟你结,又不跟他们。”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幸福几十年。”闻冬眯眼一笑,倒了点料酒进去,“你忘了当初问我择偶标准我怎么回答你的?”
张星序想起那次傍晚,眼眸染笑,轻嗯一声,“你说你喜欢无父无母有钱命——”
闻冬猛地捂住他的嘴,打断:“命长的。”
她手上还沾着生鸡肉的荤腥,连忙抽了两张纸让他擦干净。
冬日阳光照进客厅,将那盆进入休眠期的茉莉拢入日光下,整个屋子洋溢着暖意。
张星序的感冒一好,就开始不着家了。
闻冬好几次回家都没看见人,打电话一问,无一例外都在外边。
在外边干嘛?
张星序说在忙。
闻冬穷追不舍问他忙什么。
张星序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
闻冬不知道,闻冬只知道下班回来家里没人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她,她的心有多凉。
虽说她也不讨厌做饭,但总归要抽出时间来忙活。
十二月一到,年关将近,工作上的事又开始多起来,她连双十二的预售折扣都没顾上,一头扎进各大电商的争夺战中。
某天偷懒不想做饭,于是点了外卖。
张星序回来看到冰箱里的菜没动,锅也是冷的,什么都没说。但那天之后他又开始在家做饭了,每天接她下班,陪她吃完饭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