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步步退,直至挨到床沿,见那男人离自己尚有两尺距离时,她立时拔下发顶簪子,欲朝自己脸上划去。
谁知裴行之早料到她不会坐以待毙,下一秒,他抓起桌上的杯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握着簪子的手腕扔过去。
杯盖精准无误地砸到慕汐的手腕,疼得她登时握不住簪子,“砰”地一声,杯盖和簪子应声而落,皆碎成几块。
慕汐且未回神,却见男人身形一闪,下一瞬,便已将她压在了身下。
意识她要做什么,裴行之登时怒火中烧,目眦欲裂地道:“你想毁容,也得看看本王答不答应。慕汐,本王告诉你,你即便成了个丑八怪,本王也要定你,别以为你毁了容本王就会放了你,你做梦。”
他最后三个字,道得咬牙切齿,满脸恨意。
明明方才杯盖落地的声音是那般响,可却无一过来看个究竟。明明雪玳去了那般久,可现下却未回来。
猜到裴行之已将外头的人控制,慕汐不想再装,凉凉一笑,道:“我不信,你对着一个丑八怪,还能下得去嘴。”
裴行之闻言,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他好似想了什么,嗤笑道:“熄了灯,谁还能看到你长什么样?”
言及此,他抬手抚上她的腰,那骨节分明的指尖欲挑开她的腰带。
慕汐见状,大惊失色,拼命地挣扎着,低声厉喝:“裴行之,你别太过分。”
就是这种感觉。
从前她喊他的名字时,就是这种愤恨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裴行之愈发兴奋,欲色登时染了满眼,“你再磨,本王可当真要忍不住了。”
第095章 故技施,笼罩身
感受到他下面的变化, 慕汐一时惊诧,一时红了脸,一时又羞愤不已。
她再不敢挣扎, 撇过脸不欲瞧他。
然裴行之正在兴头上,又岂肯轻易饶过她?
男人捏着慕汐的下巴, 迫她仰头直视,当瞧见她这日思夜想的眸子终于映满了他的身影, 他那阴郁的脸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裴行之就这般看着她,从发顶、额头、眉毛、眼睛、鼻尖到嘴唇、耳尖和脖颈, 她面上的每一寸, 他皆用指尖细细摩挲过。
他从来,从来不曾这般仔仔细细地瞧过她。
半晌,他犹显不足地与她抵着额, 微闭了眸,带着一丝餍足和哭腔道:“汐儿, 你的心好狠。你可知我以为你不存于世的那一刹间, 我有多么难过、心痛, 甚至我想着待天下归一时, 我会随你而去。”
他这番泣血的表白,让慕汐听了去,没有半点感动, 有的只是对他无尽的恐惧和惊惶。
“疯子。”
裴行之闻言,霍然睁眼,望着她似癫狂般地笑了声,故意口出恶言:“我是疯了, 所以你也别想好过,想逃, 你做梦。你若不想景嘉珩和那个叫沧叔的火头军死在你眼前,你便乖乖地同我回去。”
闻他此言,慕汐有些不可置信,忿然作色:“裴行之,这里是云舟,不是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淮州城。景嘉珩是云舟的二王子,你怎么敢?”
“本王如何不敢?”男人登时变了脸色,凉凉地道,“不过区区一草原小国,本王只须派出两万铁骑,不出三个月便能将此地一举踏平,你若不信,尽可试试。”
他此言顿然呛得慕汐说不出半句话。
她不敢试。
来了云舟一年多,她几乎日日夜夜都待在军营里,这里的实力如何她亦瞧在眼中。不论是兵器,抑或财力,云舟皆远远比不上郦朝,且裴家军训练有素,征战沙场多年,云舟几百年未经战事,将士大多懈怠,一旦开战,又岂是郦朝的对手?
不,应当说,纵是景嘉珩莫名其妙地没了,为了百姓安宁,两国和平,云舟王亦未必肯开战。
见她蹙眉沉默,似有所夷犹,裴行之软了语气:“阿汐,见到你还活着,便比什么都好。只要乖乖地同我回去,我也不愿让你为难。”
慕汐抬眸,望着他笑得寒凉,“你非要如此么?”
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温度,裴行之松开她,坐起身叹了口气,“这话不该问我,你该问你自己,你非要把我逼到如此么?阿汐,你该感到庆幸,若非我打听到你拒绝了和景嘉珩的婚事,否则他断断活不过今晚。”
身上压着的人终于松开,可心上的巨石却重重地落了地,天下之大,好似真的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费尽心思地逃到云舟,到底不过南柯一梦。
缄默半晌。
慕汐起身,宛如行尸走肉般同裴行之坐到床沿,原是灿若星辰的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雾,她神色凉凉地道:“我可以和你回去,但我有一个要求。”
男人侧首望向她。
“我要江言州的狗命。”
次日。
九月十五日。
雾霭笼在草原上空,曙光还未穿透云层。躺在榻上的男人揉着脑袋撑起身,他且未清醒过来时,帘子便被人重重掀起,沧叔的那道大嗓门嚷在耳边:“你还没醒呢?亏你还睡得这样儿沉,慕姑娘今儿都要和混蛋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