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嘉珩却不以为然,“两蒌雪菊罢了,能有多重?”
“你说现下背的这蒌重不重?打了霜水的。”
景嘉珩一时语噎。
若光背上的这一蒌也还好,可要提着两蒌下山,确实能把人累个半死。
两人一路往山下走,一路闲谈着。至那座来时的小山丘,慕汐正要翻过去,不想下一秒,景嘉珩却猛地把她身后一拉。
慕汐不知发生了何事,正欲抬眸问,却见身旁人敛声屏气地将食指放到唇边摇摇头,示意她噤声后,才微微侧首,放远了目光。
慕汐顺着他的眼神微侧下了首,一只通体雪白、体型健硕的狼猝不及防地闯入眼眸。
慕汐登时被唬得心跳加速,慌忙捂着唇转身蹲下。
这里竟有雪狼?为何此前从未听闻?且狼素来是成群结队的,他们现下瞧见了一只,也即是说,附近还有一只,两只,三只,甚至可能更多。
......
陡然思及此,慕汐只觉犹似晴天霹雳。
她和景嘉珩皆没有功夫在身,纵是有,以他们二人之力,又如何拼得过几只体型健硕的雪狼?她好容易换了身份、抛掉过去远离裴行之,一路艰难地来到云舟,还不曾见过几次美景,享受过几番美食,总不能便被几只狼吞入腹中,歇菜于此吧!
慕汐正颓靡间,景嘉珩却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背,指了指雪菊所在的地方后,方一面往前走,一面示意她跟上。
慕汐忽然想起景嘉珩曾有过来云罗雪山的经历,且瞧他面不改色,全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她猜测他应是有可暂时躲避的地方,心下一喜,便当即随他一同前往。
果不其然。
慕汐跟着景嘉珩在半山腰上绕了有近两里路后,远远地便见有一个被树枝掩盖,隐隐露出个口的山洞。
来到洞前,景嘉珩迅速把树枝搬到一旁,慕汐抬眼望去,只见山洞顶有厚厚的几层雪覆盖,那雪竟没落下把洞口给覆上。
挪完树枝,慕汐随景嘉珩进入洞中,他又把树枝移回原位挡住洞口,以免雪狼发现端倪。
洞中不大,唯能容纳四五人,慕汐把背篓放到一旁,靠在墙上平复了下心神后,便正欲坐下,景嘉珩却脱下身上的大氅,铺在她底下,道:“地面凉,且你身子有寒症,切不可直接坐下。”
他这般周到,慕汐反过意不去,且她身子再寒,也还不至于到如此地步,便笑道:“我没事儿,你先把衣裳披上,你若在此时受了凉,可怎么办?”
慕汐正说着,一面躬身要将他的大氅收回,景嘉珩却忙拦住她,道:“我一个大男人,哪儿那么轻易便受凉了?且这洞中很是暖和,你瞧,我现下还出了些汗。”
他指了指额上的汗。
慕汐瞧了下,却见他耳尖微红,当即看出了端倪,然见他这般,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转而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
景嘉珩笑笑,瞧她已恢复过来,思及也不知要在此处待到几时,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便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以免她过于忧心,是以道:“前些年,我来云罗雪山时,也不曾见过雪狼,原以为安全得紧,谁知......”
想起景嘉珩离开云舟五年,也就三个月前和她一同回来的,慕汐无奈地笑了下:“你都几年前来这儿了?”
“也称不上长时间,不过仔细算算,似乎也有六七年了。”
“......”
“你都六七年不曾踏足这里了,出现雪狼亦不足为奇。”
闻得她这般说,景嘉珩唯有憨憨地笑了下。
两人来时是午后,到现下已暮色满天。霞光透过树枝漏进洞中,带来些许暖意的同时,又有微微寒凉。
慕汐坐在山洞的最里面,而景嘉珩靠坐在洞口边上,她原喊了他过来一块坐,他却忙摆摆手婉拒了,那语调里似是担心离她太近,她会觉得有所冒犯。
慕汐原也不在意这些虚的,奈何论是她如何劝说,景嘉珩亦不愿过来。
明明在半榆关,此人也不曾这般迂腐,怎回了云舟却似变了个模样?
慕汐无法,只得抬眸环视周遭一圈,转了话题:“话说,这山洞如此偏僻,你是如何发现的?”
忽闻她此言,景嘉珩怔了一瞬,眉目微敛,陷入了沉思。
见他那般,慕汐隐约猜到她那话应当是触及到他的伤心事,便忙微微笑道:“没事,你若不想说,便罢了。”
景嘉珩闻言,摇头道:“这里原也并非是我发现的,是我妹妹。”
妹妹?
慕汐来到云舟的这些时日,除了见过景嘉珩的大哥外,可从未听说他还有个妹妹。
见慕汐微惑,景嘉珩垂首沉默片刻,才继而解释:“她在五年前便病逝了。”
五年前,正是他离开云舟的时候。
慕汐隐隐猜到他离开的原因。
“五年前,她身染痨症,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不到半年人便没了。我和她虽是同父异母,可关系却很是要好,她故去后,我再没法儿留在云舟,便背起行囊去了半榆关。”
墨色已染遍天穹,山洞亦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