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裴行之要的是什么,容江缓了半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算我怕你了。我保证,此番同村民交涉,我绝不再生脾性,凡事多听那杨大人的话,不该言的不多言,不该听的不多听。倘或再生脾性,那幅画你可立刻派人来拿走,我绝不私藏。”
达到了目的,裴行之方轻笑道:“你若早如此,本王何必绕这么大个弯?”
“那群刁民野蛮得很,若非是颜思镗的万马奔腾作,老子才不受这脾气,”言及此,容江忽地思及一事,忙道,“且你得先把那幅画拿来我瞧瞧,我要看看究竟是不是真迹。否则一朝被你糊弄了去,我岂不白受了那委屈?”
“早知你会这般说,本王已让人带来了。”
裴行之轻笑着拍了下手,立刻有骑兵捧着幅微旧且卷起的画作进来。容江见状,神色一亮,忙不迭起身,小心翼翼地接过后,又慎之又慎地打开。
端详了良久,他不觉啧啧称奇,“果真是颜思镗的真迹,这勾勒的每一笔栩栩欲活。一眼望去,当真觉得似有万马浮现在眼前,雄浑壮阔感扑面而至。”
裴行之起身欲走,还不忘道:“这画你既已收下,那本王明儿就让郁舟过来了。”
闻得“郁舟”二字,容江面上的那种欣喜神色霎时被撕个粉碎,他收好画卷,慌忙道:“哎!为何要让他过来?有我一个还不够么?”
裴行之已出了门,听到他这话,却头亦不回地道:“不够。你要是会听杨仲文的话,昨儿也不至于闹到那般地步。收了那画,本王让郁舟来督促你。”
容江立时白了脸,看着怀里的画,先时的那十分欣喜而今已褪得不剩半分,他忍不住朝那裴行之那远去的背影怒喝,“裴行之,你明知老子见不得他,你他娘的挖的这坑也太大了。”
第067章 新桃居,我尽量
次日, 郁舟赶到堰州,裴行之嘱咐他务必盯紧容江把事情办好后,便和慕汐登上了回淮州的马车。
一行人在路上辗转了有六七日, 在途径素以美食闻名天下的洛城时,裴行之又特意带慕汐在洛城停留了三天, 携她尝遍洛城美食后,这方返程。
坐着马车在路上颠簸了数十日, 回到浮夷轩时,慕汐只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直歇了有四五日才缓过神来。
王府里的事皆有周伯打理, 平日里裴行之又在军营的多,慕汐得闲儿时除了看书,还是看书。
见她那般, 裴行之怕她生了郁气,便从外头请了戏班子入府, 奈何慕汐对此没有丝毫兴趣, 戏班子表演了一回, 她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
而后, 杂技、评书、投壶、皮影戏等等,裴行之但凡能想到的皆令周伯试了个遍,不想却没一个能勾得起她的半分兴致。
每日过来请示的人太多, 慕汐不胜其烦。说到底,令她生郁的是这面四四方方的围墙,可若挑明了说,难免要和裴行之起一番冲突。
慕汐不愿把精力耗在这种事上, 便和裴行之随意扯了句:“你若是担心我闲得发慌,在院里搭个秋千架便是了。哪里来那般多的功夫?又是搭戏台子, 又是费尽心思命人入府评书、投壶。你不累,我还嫌累呢。”
闻她此言,裴行之不由得温声笑了,“早知这般简单便可令你舒心些,本王亦不必费这样的心思了,明儿本王就让人做个秋千在你偏殿旁。”
慕汐次日醒来时,便见秋千架已搭好。闲时无聊,她时常歪在上面看书,日光微熹,一摇一摆间,浅浅睡意涌上心头,她便干脆坐上面浅眠片刻。
是日午后,慕汐取了本地方游记,坐秋千上正欲翻读,恰好见管砚捧着一叠公牍从外头回来。
她忽地思及一事,便及时叫住他,微微笑道:“管大人,殿下还在军营么?”
管砚忙止住脚步,走近了回:“是的。近来军中事多,殿下兴许还有一段日子要忙,娘娘是有何要事么?”
慕汐摇头笑道:“并无。只是算算日子,我想起让人捎回越州的信儿也有近一个月了,因而想问问你越州那边可有回信?”
她忽发此问,管砚低眉微顿了几秒,似思量片刻后,方道:“前几日我特意去驿站问过,他们说并未有您的信儿。正好我明日得闲儿,要不我再去问问?有消息了立刻告诉您。”
闻得并未有回信,慕汐未免怅然,顿了顿,却也勉强扯出一丝笑:“也好,麻烦你了,多谢。”
至晚间。
裴行之捧着一盒子从外头回来,见她懒懒的歪在窗边的榻上,便拉来一把圈椅坐下,把她手里的书拿走,换上那雕花红木方盒。
慕汐一脸愕然,“这是什么?”
男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满脸神秘地道:“你打开瞧瞧。”
盒子前面有个很是精致的小锁扣,慕汐把锁扣往上提起,打开盒子,只见里头放着一只赤玉镯子、一对赤玉耳坠以及一支赤玉步摇。
且这三样儿皆是红色迎春花样式的。
慕汐拿起来细细端详,余光瞥见男人那双粗糙的手,只见他尾指处有了几道细细的伤痕。
她登时了然,举起那支步摇,朝他半歪着脑袋轻笑道:“想不到堂堂的淮州王殿下,这素日拿惯了剑的手,也能雕刻出这般精美绝伦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