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音未歇,慕汐却心下一惊。
她自是清楚,裴行之这般做,是想以此捆住她,因而冷笑道:“所谓的颜面和贞洁,我且不放在眼里。你以为那一纸婚书便可把我彻底捆住么?”
她是怎样的人,不在乎世俗的颜面,不拘泥于礼教的约束。裴行之原也不觉得一个侧妃礼便能把慕汐的心彻底锁在他这里,若是那般简单,他早在看上她的当日便如此做了。
顿了半秒,男人轻抚上她的脸颊,悠悠笑道:“本王迎娶你为侧妃,为的可不是把你捆住,而是要给那些有觊觎你之心的人一个警告。世俗的礼教你可以视若无睹,但却不代表所有人皆是如此。”
有觊觎她之心的人?
他所言指的不就是景嘉珩么?
慕汐面上染了微微怒意,趁他思绪被拉开之际,便一把将他推开,立时披衣下榻,寒声道:“你不用这样儿含沙射影,不是人人都似你这般厚颜无耻的。”
丢下这一句话,慕汐再不管他怎样,只迅速出了帐营,朝候在外头的管砚问了声:“盥洗室在哪?”
管砚正出神,忽见慕汐出来,不觉怔愣了下,便忙指了方向道:“在那。”
匆匆洗去身上的黏腻感后,慕汐当即要出军营家去,原以为守将会拦着她,不想他们却似得到了吩咐般,一见她过来,问亦不曾问上一句便让她走了。
然才出了军营没两步,慕汐便感觉身后有人尾随,她不必多想便知是裴行之派来的人。若非如此,怎的这几日她在若为所做的事他皆知晓?
至家里,慕汐寻了身新的衣裳换上,方到若为去瞧瞧景嘉珩和沧叔的情况。
才进门,慕汐见景嘉珩坐在万年青下把绷带拆开,正欲给满身的伤上药,她便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温声道:“我来吧!”
她忽然出现,景嘉珩微诧中又含了八分惊喜,瞧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药敷在自己身上,他竟连半分痛也感觉不到了。
顿了半晌,景嘉珩方后知后觉自己现下正光着上半身,他不由得面色微红,忙要取回她手里的金疮药,含了半分羞赧道:“我这样子着实不大好,还是我自己来吧!”
慕汐往后收回药瓶,莞尔:“前面的伤可让你自个来,可背后的呢?你又瞧不见,到底抹得不均匀,还是我来吧!”
景嘉珩闻言,笑了笑,只得由她。
慕汐让他背过身,大大小小的伤痕交错遍布在他背部这块小地方,令人一眼望去,只觉满目疮痍。
可想而知,那些人下手有多狠。
慕汐这般瞧去,眸底忍不住泛起泪光,她压了压,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思及沧叔,便道:“沧叔,怎么样了?”
虽察觉到她声音里的哽咽,景嘉珩也不曾戳破,顿了顿后,方道:“你放心,我才给他上完药,现下估计已睡了。”
“那便好,”忖度片刻,慕汐还是打算把自己的身份和他道清楚,“我原是越州的,纪楹也是我捏造出来的名儿。实在对不住,我骗了你这般久。”
景嘉珩忙温声道:“你别这样说。人人皆有无法言说的秘密,人人皆有道不出的苦衷。且我此前不是说了么?我交朋友从不在意他此前的故事,亦从不在乎他的身份是何,你断断不要为此心感介怀。”
慕汐闻言,顿然热泪盈眶,再也控不住泪淌下来。
恰在此时,门外有马蹄声远远传来。
慕汐往声源处望去,只觉心头一突,脑海里蓦地浮现出裴行之的脸。
她忙把面儿上的泪擦干。
不想没过半刻钟,果见裴行之那张黑似炭火般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
瞧他怒不可遏地佩剑而入,慕汐顿感不妙,正要站起护在景嘉珩面前,可下一秒,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便听得“唰”地一声,裴行之已然抽出手里的剑,一剑指着景嘉珩。
原本放她回来是考虑到她在家有行李要收拾,纵是她来了若为,裴行之也不曾生气,只因想着往后她再不会见到这男人,便且让她和他道个别,也好了却她一桩心事。
谁知这男人竟光着膀子让她上药,她亦不懂避忌,只管接过,两人借此卿卿我我。
裴行之瞧她眼眶微红,更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满腔怒火顿然似滔天巨浪般汹涌袭来,他恨不能一剑封了他的喉。
“慕汐,你别以为本王心悦于你,你便把本王当狗一样使,把本王的情意当烂泥一般踩,”男人冷冷地看着她,“本王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若不懂何为本分,本王便一剑杀了他,好教教你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慕汐立刻挡在景嘉珩身前,丝毫不惧地厉声道:“你敢?你若想杀他,便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第057章 一物降,踏旧地
她愈是如此, 裴行之便愈想杀了他。
僵持了近半刻钟,男人望着她那张清冷决绝的脸,终是败下阵来, 他压着满腔怒意收回剑。
有将士当即搬来圈椅,裴行之转身坐下, 冷冷地看向万年青下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