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尽蓝摩挲着后颈:“没、没有。”
“偶尔可以的,每个月两到三次。”
李尽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又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你是在好学校的好班,可能校风不错吧。你要是在我们破学校的烂班,你就知道了。”谢欺花露出轻蔑冷讽的神色,“有些男生真的挺恶心的,会到处分享自己裤裆子那事儿。”
谢欺花说起她的初中,旁边就是个职高,两个学校属于直升关系,很多学生一上就是六年。职高那边的学生更难管,经常来初中这边打流,有传言说就是校长出校门都得被人围几次。
这种环境下,人太过干净反而容易被欺负。谢欺花承认,环境对自己也有影响。她原以为所有学校都是这样,直到去了北京的好学校念书,她才知道,男生是不会抽烟喝酒打架,半夜找女生钻小旅馆的,女生也不会霸凌同性,更不会轻易就把自己交出去。
“你也不小了,有些事趁早教你。”谢欺花严肃地道,“不管到了哪里,对女生都应该保持尊重,别管身边的男生怎么教唆你,都不要意淫人家,不要编排人家。我从你十四岁的时候就教你了,和女生独处,一定要保持分寸感,不要去侵犯人家的隐私。”
李尽蓝颔首说知道了。
“以后遇到喜欢的女生,就算再稀罕人家,也要学会克制,要遵循人家的意愿。人家愿意跟你好是你的本事,人家不愿意跟你好,是你没那个福分,是你不够优秀,和人家无关。”
“……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那我不是提前教你吗?”
李尽蓝闷闷地嗯了一声,在谢欺花看来,他这一嗯竟然莫名有些委屈。
仔细一瞧,这小子居然刚洗过澡,头尾是湿漉重坠,薄荷洗发水的冷香。
谢欺花不太关注人的外貌,对于她来说,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长得就那样。除非你手里很有钱,并且愿意给她一些,那么你毫无疑问是国色天香的。
但李尽蓝,但李尽蓝。谢欺花就着窗外斜进来的晨光细细打量他。细碎如松针的额发下,斜耸入鬓的眉宇,男相却不带威迫。是因为年岁青涩,即使是氤氲水汽的眼波,也难掩清纯。
没事长那么纯做什么?
“你有点儿英俊啊。”
谢欺花不吝啬表彰。
李尽蓝羞涩地垂眸。
又听见她的下句话。
“但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看看古往今来,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真本事才能在社会上立足。你再看看你弟,再这么下去,以后卖完体力就是卖屁股。”
“……”
这么一个清晨的小插曲过后,李尽蓝和谢欺花的关系也被拉近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省心的李平玺。
愚蠢的弟弟,先是惹怒了一家之主谢欺花,后又失去了哥哥这个保护伞,许是因为知道如今自己不招人待见,他在家里也是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
本来在家里说话最多的人不说话了。
别说谢欺花,李尽蓝都十分不适应。
李平玺吵的时候,大家总嫌他聒噪,可他如今一到家里就垮着脸,整出一副和世界苦大仇深的样儿,反而搞得谢欺花和李尽蓝心里更加不痛快。
谢欺花拉不下脸面和李平玺谈心。
而李平玺拉不下脸面和哥哥求和。
于是,当这三人同时在家时,常常陷入一个奇妙而无人开口的闭环之中。
这种情况,一般看谁比较能忍。
谢欺花其实早就忍得要发疯了。
这两个小家伙是上学的,一天到晚能受多少憋屈?谢欺花不一样,她是在驾校上班。都说世上再苦不过老师,再气不过学车,谢欺花一下占了俩,每天遇到的智障足够她出一本自传。
在这种重压下,谢欺花挣的钱多,工作压力也是实打实的大,直到———
直到那天清晨,姐弟俩在试探中终于明白。他们都想找对方说说体己话,以排解自己生活中无处宣泄的压力。
是的,谢欺花不懂李平玺,李尽蓝也不懂李平玺。但谢欺花懂李尽蓝啊,而李尽蓝也在一点一滴地了解她。
李尽蓝作为长子,其实也有相当一部分苦楚。不管是在从前李家,还是如今谢家,家庭关系里他总是被忽视的那个,这么来讲很难以理解,明明他比弟弟更优秀,也是比弟弟更懂事。
但有句古话说得好。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李平玺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会哭会喊会撒娇,往往大人们就吃这一套。除去对家庭本就有隔阂的父亲,其余人关注更多的是李平玺。妈妈常说弟弟还小,不懂事,你要多照顾他。来家里的客人也总是先对李尽蓝美言一番,转而去逗弄活宝一样的李平玺。
艳羡和妒忌都是相对的,就像李平玺妒忌哥哥的优秀,李尽蓝也希望自己能获得更多的关注。但他的性子就是不善言辞,也不擅长把握住表达自己的机会,在这方面他不如李平玺。
李尽蓝难以纾解、被人忽略的需求,如今在姐姐这里得到满足。谢欺花用简单粗俗的方式教会了他许多事,也填补了他在成长中空缺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