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谢欺花隔着面食的热雾朝他抬下巴,“还不快吃?”
李尽蓝低头吃。这时老板娘忙完了,擦着手走过来和两人打招呼。
“张姐。”是谢欺花以前的邻居,平时多有来往,只不过改嫁后搬走了。
“和弟弟一起来吃啊。”张姐笑说,“哟,怎么不见小的?”
“唉,别提了!”
谢欺花倒豆子一样说。张姐大笑:“就这?你这还不如我家那闺女!”
“怎么了?”谢欺花知道她改嫁的老公也是二婚,有个孩子,是个姑娘。
“也就比平玺大两岁吧。”老板娘挨着李尽蓝坐下,“谈三个对象了。”
谢欺花爱听八卦,“三个男朋友?”
“两男一女。这个女的是第三个。”
谢欺花咋舌,张姐又说:“你看我这一天天愁的呀,又不是我自己生的孩子,管也不好管,家里的男人又觉得我这个当妈的,不管也说不过去。我一天到晚在屋子里都避着她走!”
谢欺花想笑。
可李平玺的事儿让她笑不出来。
张姐又问:“你家大的比较省事儿吧?”
“那是!”谢欺花拍了拍正在吃面的李尽蓝,“以后我可就指望他了!”
“尽蓝一看就有出息。学习好,又长这么隽,是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哟,真的假的呀?”
谢欺花挑起眉瞧他。
李尽蓝微窘,斯文地咬断了面条,才回答:“有人那样,但我没答应。”
谢欺花想到当代青少年的取向问题:“男的女的?还是不男不女的?”
李尽蓝说都有。
谢欺花欲点烟的动作顿住,两眼绽放出光彩,问他这些事怎么不早点讲。
李尽蓝于是一边分享,一边观察谢欺花的神色。他专挑有噱头的说,有女生给他递了结婚协议,有男生在厕所里想摸他的。谢欺花听得正起劲,他趁她没察觉,悄悄抽走她指尖的烟。
“然后呢?”谢欺花着急得要命。
“你让那个小男生摸了没有?”
“……我说我不玩这个。”
谢欺花仰着头大笑起来。
笑完了,又警告他:“不许谈情说爱,好好学习啊,要谈大学再谈。”
李尽蓝说不会的。
老板娘说,天下的男人都这么会扯,到时候见到喜欢的,谁知道会不会。
李尽蓝信誓旦旦:“我保证。”
谢欺花抬手敲了敲李尽蓝的鼻尖。
“一个小屁孩儿而已。”她戏谑。
第23章 荆棘刺
李尽蓝其实已经不小了。在身体上, 离成年人仅一步之遥,那就是年龄。
在心理上,李尽蓝比身边的同龄人成熟太多, 这也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
“别人家的孩子。”
这是老师同学对他的评价。
只有李尽蓝自己心如明镜。
他离没人要的孩子只有一步之遥。
李尽蓝不希望自己还是孩子, 早在三年前他就期盼着长大。但如今在谢欺花眼里,他还是“小屁孩儿”;正如李平玺无论多大, 都是谢欺花记忆里只会娇滴滴喊“要姐姐”的小家伙。
回家的路上,谢欺花没再抽烟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尽蓝聊天。
话题大多围绕着李平玺。
“你弟那不知悔改、执迷不悟的样, 我看也是中毒已深,早晚没救了……你现在还能跟他正常沟通吗?”
李尽蓝说不太容易。
谢欺花又说:“你就比你弟懂事, 你十四岁那会儿可没有什么叛逆期。”
叛逆?如何界定?李尽蓝不解。
老师说班上很多同学都很叛逆。
在长辈看来, 不好好学习就是叛逆;女生口中的叛逆,大多是指性格不好,痞里痞气;男生眼里的叛逆, 却带点儿褒义, 是一种个性、一种潮流, 是对当下学生时代反抗的高歌。
他问:“你以前……叛逆过吗?”
谢欺花就说了那年冬夜大雪,李父把她从网吧弄出来的事儿。她的娓娓道来, 让李尽蓝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父亲, 也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谢欺花。
“说叛逆,我比你们叛逆多了。”谢欺花说, “什么事儿我没做过啊?翻墙上网都是最基本的,喝酒飙摩托,半夜蹦迪,还去过那个……公馆。”
她顽劣地笑了一下, “就是做那种事的地方。你不知道的,里面特别乱, 从生物书上都没法看得那么清楚。”
“是……”李尽蓝迟疑。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谢欺花望着天线切割的夜幕。
细小星子在云雾里忽明忽暗。
“那时候也没人教、没人管,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都接触了,所以我不会让你们是非不分,也不会让你们接触坏人。”谢欺花想起,“看看你那表叔李纭,前段时间欠了不少赌债,到处借钱呢,还给我打电话。你和你弟要是跟了他,指不定遭老罪了!”
李尽蓝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几个月前。”谢欺花说。
“总之,既然你们在我这儿一天,我就管你们一天,直到你们俩兄弟成年之前我都不会不管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