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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四更)
    她在他腿上换了个姿势,手肘撑着桌面,全然放松下来:“从我记事开始就感觉到很强烈的饥饿感……”
    尽管秦销克制住了表情,但汪悬光还是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异样。一提起她的童年,他的痛惜和怜悯总是如洪水般泛滥成灾。
    “我们家也没穷到让孩子挨饿的程度。”她无奈道:“‘饥饿’是指对世界的探寻。”
    秦销默然点头,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耐心地听她往下说。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对见到的一切都感到困惑,每分每秒都有新问题冒出来,但没有人能为我解惑。我靠校图书馆、市里的新华书店还有黑网吧自学。科学、经济、工程、历史、社会、政治、哲学……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在斯坦福的前两年,我像一只进了米缸的耗子,得靠闹钟来提醒我吃饭睡觉。
    “掌握了两叁门外语之后,吸收知识的速度加快,堪称是指数爆炸级别。很多时候,我感觉离答案就差一小步了,努努力,再吃透一个知识点,就能抓到它。但每当我往前进一步,答案都会再退一步,或者说它从未动过,是我更正了与它的距离。
    “学得越多,问题越多。逐渐地,我发现之前找到的答案,很多都是错的。跟着人家装好的路灯,永远也走不到我想去的地方。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绝对不是路灯能照到的地方。于是我摸着黑往前爬,像个饕餮一样吞着不理解的知识。
    “后来有一天,饥饿感突然消失了。大脑神经元之间相互发送过了亿万道电脉冲,那些被我囫囵吞下的知识在体内融化了。”
    汪悬光话音一顿,视线更加犀利聚光,定定盯在秦销脸上:“我开始看到了一些‘规律’。”
    见秦销罕见的沉默,没有对她流露出那种病态的、疯狂的眼神,她又笃定地补了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秦销回望着她,非常沉稳地点了点头。
    投资是对未来的预测,需要极敏锐的认知洞悉事物的兴衰规律。光是南美的洪水,就有大型投资机构用超级计算机和复杂的数学模型计算发生的概率,通过“多空”获得巨额利润。相比之下,人类对世界的感知连盲人摸象的程度都达不到。
    他“看到规律”发生在大二那年的暑假,对物理世界的感知从一颗粗粝的沙粒,变成了一粒细沙。仅靠这一点点极细微变化,便在短短的一个夏天里,把两亿美金的轻量对冲基金翻了四倍。
    秦销头一次不为与汪悬光有相似的经历而欣喜,因为这是他们的分歧。
    果然下一秒,汪悬光说:“从这里开始,你的世界变得无聊乏味,但这却是我长久探寻后应得的平静。”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秦销没有反驳,也没有附和。汪悬光回头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手里把玩了几下,突然又问:“你有多想要这个火箭?”
    秦销又陷入了沉默。
    窗外咆哮的北风仿佛又将他带回了那个下着暴雪的深夜、医院门廊下。
    汪悬光讲完她的走马灯,倏然向风雪吐了口烟圈。她侧脸轮廓冷淡明晰,鸦黑的睫毛下掩映着一丝奇异的、从来没有对他流露出过的神采。
    良久,秦销眼睛一抬,拿走了她手中的签字笔,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沉声道:“我不希望日后你回忆我,只记得那台盗版的‘蜘蛛’。”
    “你想让我如何回忆你?”汪悬光笑了,“一个爱我的蠢货?”
    “反正不是一个用下叁滥的手段把你困住的混蛋。”
    秦销思忖良久,托着汪悬光的臀将她抱起来,放到桌面上,自己则站到桌前,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缓缓压了下来:
    “我也想和你创造一些东西。”
    他认真凝视着她的眼睛,彼此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
    “遇到难关,我们一起熬夜抽烟。有了进展,你会对我露出笑脸。失败,重来,失败,重来,再失败,再重来,你会对我生气,对我不满,对我有各种怨念,但不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你都第一时间想要和我分享。关关难过,关关过。困难解决得够多了,天也就亮了。
    “敲钟上市、火箭发射成功,人群在鼓掌,欢呼、开香槟,我和你缺席庆功场面,躲在卫生间、储藏室和电梯之类的私密小空间里……做爱。”
    他单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进薄薄的蕾丝内裤里,像签名一样将自己的指纹印在她湿软的嫩肉上:
    “就像这样……”
    汪悬光默默咬着下唇,本能向后仰——
    秦销稳稳地抱着她。
    他半身处在阴影中,逆光让他的面部轮廓更加立体,在这种居高临下的压制姿态下甚至有点冷酷的意味。
    汪悬光却未生出半点惧怕。
    因为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可以让你快乐。”
    他取悦她在这方面越来越得心应手,用她喜欢的方式摸、揉、打圈研磨。很快,拇指按着的核源充血饱胀起来,散发腥甜气息,如同树枝上熟透了的果实;吸着中指的秘处传来一阵剧烈翕动收紧,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喷了下来,淋淋漓漓地洒得满手都是。
    然后他一个挺身——
    “我在你身体里。”
    “……”
    “看着我……悬光……”
    “……”
    “不要闭眼。”
    “……”
    汪悬光双手攀着秦销的肩膀,迎合他缓慢的节奏。
    他没有亲吻她的嘴唇,也没有嗅吻她脖颈,只是专注、深情、近距离注视着她的眼睛。
    一寸寸向里顶到最深处。
    又一点点抽出。
    硬和热的触感鲜活,一圈圈软肉不受她控制般地,紧紧吸附着他。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性事。
    没有激烈地抽插、皮肉啪啪地撞击、液体飞溅滴落,单单是看着一双眼睛,便感到从骨缝间泛起一阵阵酥麻温柔的涟漪。
    心头的疑惑无法解答,她粗喘着向下看。
    只见秦销的手握着她的胯骨,虎口正严丝合缝卡在突起的胯骨上。粗长的一根像热铁一样,深深地顶入,在翻涌的情潮中,她的大腿止不住打抖,几乎快撑不住。
    他的呼吸与他的身体一样滚烫,像一阵热雾迎面而来。
    在耸动中,他反复蹭她的额头和鼻梁,轻笑着说:“日后回忆我,我只要你一句笑着的叹息——‘哎,那个傻子’。”
    刹那间无数电火花从心脏爆开,她抓住秦销手臂,稳住被撞得颠簸的身体,不经意间地一抬头,撞进了那双熟悉的黑眼睛——眸底明亮、温柔,浮动着难以忽视的悲伤。
    秦销笑起来:“记住爱你的是我……你身体里的人是我,让你快乐的人也是我……”
    她抱住了他的后背,手指难耐抠着那结实的肌肉。
    某种一闪而逝时的异样情绪被剧烈的快感掩盖住了,她只能随着他掀起的风浪颠簸起来。
    高潮时,她的眼前模糊不清,秦销的呼吸忽远忽近,有些不真切,但随着他射出来时,送入她耳中的那叁个字,一如往常真切,如同每一个睁眼的清晨、闭上眼的深夜、一天里无数个寻常时刻——
    “我爱你。”
    难以抑制的潮液喷涌而出,在同一时刻,与他的精液汇合、交融,然后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
    ……
    转移到床上,情潮平息了下来,秦销的兴致不减,压着汪悬光,一会亲亲眼皮,一会舔舔胸口。
    汪悬光浑身瘫软任他折腾,闭着眼睛,忽然说了句:“可以。”
    秦销没听懂:“什么?”
    “火箭,可以。”
    心头持续发热,像被亿万伏高压电过。秦销含蓄地盯着她,按捺住了想要把她全身都亲一遍的野蛮念头。
    汪悬光懒懒地躺着,终于睁开眼看他:“理想主义者注定失败,以获利为目的工程才会取得成功。我知道这一点,但同时我要用这个火箭实现一个疯狂的构想,前期投入的成本会相当大。”
    “可以,你想怎样都行。”
    “火箭的名字、外表,不可以出现半点你用来求偶的元素。”
    秦销有点意外,她居然想到了这么远的地方,笑了笑,也答应得痛快:“可以,虽然你应该相信我的审美。”
    他在她柔软的脸上细细碎碎地吻着,等着汪博士的下一个要求,然而这时却听汪悬光的问题急转弯:“阿姐的珠宝现在是我的了吗?”
    秦销:“?”
    不用汪悬光推他的肩膀,他自己抬起头来,与她面对面对视。
    “她给董秘秘留一个信托基金,动产和不动产都让董秘秘拿去建慈善基金了,遗嘱里什么都没给我,也没提到那些珠宝首饰怎么处置?”汪悬光淡淡问,“她是有所有权?还是使用权?”
    秦销双手撑在枕边,自上而下地盯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第一,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继承到的遗产是夫妻共有财产。第二,我在你心里是个分手后会管人家要东西的小气鬼?”
    汪悬光躺在枕头上,迎着他控诉的目光面不改色:
    “奔月ke2已经在你的物流园里投入使用了,是我全权主导这个项目,才将上线时间从两年缩短为奇迹般的四个月。请问秦先生,我的工资呢?项目分成呢?股权激励呢?”
    秦销笑了。
    看来从今往后每一次吵架,她都会用ke2稳赢。
    他的手掌沿着细窄的侧腰,扶上她隆起的胸,膝盖也顶开她的大腿:“利息肉偿……”
    汪悬光居然也没嘲讽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计算了下他两次间隔的休息时间,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主动将腿缠上他的腰:
    “你要是能一直不用吃药,还保持这个状态,到了四十岁……”
    秦销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汪悬光翻了个白眼,主动抬臀将他纳入:“你就会被抓去做实验,傻子。”
    “哈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卧室里,窗外山茶花树枝摇曳。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