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然追击,白白废了将士性命,无能之将,亦是无能之君。
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邓秀这个小舅子确实是一群生猛外戚之中奇葩。
邓秀无论是武艺还是统军能力,都称得上上佳,正常情况下脑子也挺好使,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应该是一员良将。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自己的“良将”,不过却不是大众向的良将,两次大败,两次中伏,真的很不符合他的水平。
关内的百姓还不知道大败一场,仍是祥和一片。
几个在街上玩闹的孩童见到邓秀被责骂,神情萎靡,也不惧怕军队,上前糯着声道:“秀哥哥,不要不开心了,快点过来一下!”
邓秀勉强笑了一下,望向邓九公。
邓九公给他一个眼神,邓秀便去了。
大军新败,百姓恐怕会内心惶恐不安,这时候需要亲和力强的人去安抚百姓。
邓秀就是这个绝佳人选,往日里他负责与百姓接洽,无论是当年的大疫,还是前不久的于越王入关,都有他活跃的身影。
他在三山关百姓以及三军将士之中,颇有威信。
可正是如此,更让人失望。
邓秀走到孩子们面前,孩子们的脚下是一块长木板,木板中段的底部以一块小石子顶起,木板末端则是一块泥巴,形成了一个类似跷跷板的东西。
这是个很孩童式的陷阱,只要踩在木板前段,末端的泥巴就会砸到身上。
“你们又在弄这些小把戏了,我怎可能会……”邓秀哑然失笑,说着说着,脚就不自觉踏到了木板前段,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泥巴已经打在了身上。
孩子们笑着四散跑开,边跑还便说道:“秀哥哥又中陷阱了!”
子受有些明白邓秀是怎么输的。
不过他没想明白的是,自己也直楞楞地领军追过穷寇,鄂顺都被从高粱河一路追到鄂城了,结果呢?
没有什么埋伏,倒是一路添加了不少战果,最后还把人家大本营给赚了。
邓秀随手擦了擦泥巴,回到军中。
邓九公叹息一声,向闻仲拱手道:“此子不通战阵,还望闻太师能够指点一二。”
子受眼前一亮,这是个好办法啊!
本来他打算立即找个借口回朝歌,现在想来,还不急。
邓秀新败,听听败仗经验岂不美哉?
虽然历史上有无数败仗,信手拈来,但终究是历史上的。
不说历史上没有仙人,恐怕地形都和现在的大商不同,完全生搬硬套,反而会弄拙成巧。
高粱河车神变战神就是最好的翻车之鉴。
反倒是当今将军们的败仗经验可以吸收转化,邓秀两次中伏大败,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完全可以让他畅谈失败的方法。
闻仲历经三朝,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打过败仗吗?
邓九公,太鸾……
子受就不信他们全是百战百胜的战将。
想到就做,子受提议道:“邓总兵的提议不错,我军新败,即使是邓秀领军误中埋伏,朕也不能免责,过错并不是某一个人,还请邓总兵寻一处地方,让众将讨论一番兵法战阵。”
子受尽力背锅,不过邓秀的锅太大,而且这次他真的没有从旁插手,在万方有罪罪在万方的大条件下,背不上。
三日后,子受特意早起,去了军营,准备接受众将的败仗经验。
闻仲手上拿着舆图,正好借着总结经验的机会,顺便商议如何南征。
子受手中则拿着一沓黄纸和笔,身边跟着个文职官员。
他觉得以自己的军事水平,单凭听一次多半听不懂,得记笔记。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当然,记笔记的是身边那个文官的事,子受懒得记。
闻仲初时一懵,随即便让人拿来纸笔,以往军中也有类似的将领交流,但鲜少有记录,一则是太麻烦,二则是书写速度太慢。
可现在有黄纸,简单便捷,书写速度大幅提升。
邓九公暗赞不已,可见陛下就是陛下,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战事经验总结。
子受当然也很高兴,既然你们都要跟我一起学如何打败仗,那我也不好拒绝啊!
可子受高兴了还没一会儿,笑容就渐渐消失。
“鄂城之战大胜,无论是战略还是战术都无可挑剔,战争并不仅仅是两军交战,还有……”
子受嘴角微微抽动。
老大爷怎么把鄂城之战拿出来讲啊!
败仗,懂吗?败仗经验!
何况鄂城之战怎么赢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还什么战前布置,什么算计人心,我特么全都没有啊!
子受轻咳两声,打断了闻仲。
“太师,想要打胜仗,就得先懂得怎么败,大军新败,太师为何不从三日前的败仗开始分析?诸位将军,大多都参与过其中,想必体悟更加深刻。”
帐中将领大多面色不自然,除了没有亲自出战的邓九公,三山关的将军基本都出战吃了场大败。
任谁都不愿提起,要是谁提了,必然换来一顿白眼。
但提及的人是纣王。
闻仲想了想,还没说话,邓九公便出声道:“陛下说的是,如果连一场败仗都无法正视,又如何去打胜仗呢?”
“只一场败仗,你们就一个个如此颓丧,若是两场、三场,你们岂不是要自杀以报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