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浑一脸忧伤,在费仲直勾勾的眼神下,从袖子里掏出一贯钱。
“拿来,愿赌服输,抱这么紧干什么?”
“你拿来!”
“再不拿来我就上脚了!”
子受注意到费尤二人,这种局面下还为一贯铜钱争执不休,果然是我的心腹肱骨!
他轻咳一声,面向群臣:“诸卿何必争执不休?”
听到桌案碎裂带来的动静,众人便停止争吵,纷纷低头不言。
争执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做做样子而已。
桌案拍坏了,坐不下去,子受起身,走到殿中。
一步步直至殿外:“诸卿随朕来,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文武百官以及各路诸侯都有些懵。
刚刚下起了小雨,多半得一阵子才能停,诸侯还心中窃喜,下小雨,焚书说不准会推迟。
可纣王怎么走出去了?
不呆在殿里,出去淋雨?
子受当然不可能淋雨,刚出殿门,殷破败就撑起了伞盖。
三人宽的殷破败撑起的巨大伞盖,足以保证斜风细雨不加身。
不过子受不太喜欢和男子共打一伞,因此,在巨大的伞盖下,还有一个俏丽的小宫女撑着小伞。
子受脚步不停,一路走到九间殿之外的九龙桥上。
这桥就不让殷破败上了,有点危险。
直至桥中,子受才转过身,居高临下面向群臣。
三百近卫早已侍立在桥边,群臣见此,在桥边驻足不前。
便是崇侯虎也有些拿捏不准纣王的意思,再走就要走出宫了。
莫非纣王不想走程序,越过有争议的变法,直接焚书?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争议再多也没用,变法早就定好了。
子受背着手,道:“方才在殿中攻讦李靖的人,到前面来。”
诸侯面面相觑,越侯硬着头皮带人走向桥头。
“朕曾派人巡视陈塘关,土地丰饶、民康物阜、万人称颂,百姓个个安居乐业,东方因此而安定,方外蛮夷不敢西进,诸卿为何大言欺朕?”
“来人!”
近卫上前,将越侯等人压下。
子受高声喊道:“当场杖责五十!”
越侯心里一凉,纣王不讲道义,人人都知道陈塘关去年欠收,还土地丰饶民康物阜?脸皮也太厚了吧?
虽说杖责五十要不了命,但他们是诸侯啊!
刑不上诸侯!
更别说“当场”,就在这小雨里挨板子,满身泥泞狼狈不堪,谁面子上过得去?
不过一会儿,越侯心里又是一喜。
纣王如此歪曲事实,以莫须有加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杖责诸侯,落了诸侯面子,纣王面子上是好看了,还能强行主导变法,但却埋下了后患。
这让那些中立诸侯怎么想?无形之中,将中立诸侯全都推到了对立面,甚至就连亲附大商的崇侯虎、姜桓楚见此,心里多半也会有疙瘩。
事实的确如此,姜桓楚见到这一幕,表情有些冷淡。
陈塘关就在东边,是什么样子,他这个东伯侯看的一清二楚,纣王明摆着在胡诌。
子受却是根本没意识到其他人的想法,继续道:“方才在殿中支持李靖的人,到前面来。”
万年、伯夷等人上前,拱手:“臣等不想邀功,只请陛下分清是非曲直……”
这些忠心的臣子自然能看出刚才纣王举动的不妥之处,正想办法解决,可话还没说完,桥上又传来声音。
“朕曾派人巡视陈塘关,田野荒芜、民生凋敝、哀鸿遍野,百姓个个苦不堪言,东方因此而动乱,方外蛮夷大肆西进,诸卿为何大言欺朕?”
“来人!当场杖责五十!”
第305章 一只鸡
“新法从现在开始实施,有过必罚,上下同法,诸卿既然大言欺朕,便要挨罚。”
子受看着万年、伯夷等人被近卫压下,心中竟然升起一丝快意。
天天刺老子,今天挨打了吧!
这次子受可是下了狠心,管你是忠是奸,打了再说!
上一秒陈塘关还是四海生平,下一秒就变成人间炼狱,明摆着歪曲事实不分青红皂白,还能不是昏君?
顺手还给变法添个堵,新法就是这样黑白不分?新法就是这样混淆是非?
殷破败已经带着侍卫开打,小雨汇聚成细流,从伞盖边沿滑落,伞下的子受面无表情。
越侯挨着打,心中泛起波澜。
纣王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但正是这份捉摸不透,让人心怀畏惧。
至少,无论是反对变法还是支持变法的,各打五十杖,中立诸侯就不会因此而闹情绪。
伯夷挨着打,感受着屁股上的痛楚,思绪纷飞。
万万没想到,纣王竟是这么想的。
陈塘关没有田野凋敝,没有土地丰饶,没那么坏,但也没有那么好。
也就是说,刚才九间殿上的争执,无论是诸侯还是群臣,说的其实都不够准确。
挨顿打也是应该的。
而且,纣王责罚他们的理由很充分。
在诸侯嘴里变法效果很糟,纣王就说陈塘关安定,在群臣嘴里变法效果很好,纣王就说陈塘关动乱。
这分明是在说,无论变法如何,都不是诸侯臣子能讨论的。